68桃花神殿七(1 / 2)
回馆的路上,殷漱看见炮响欢都,来到三危河,掏出一只牛角,仿佛看见那个叫阿霓的姑娘。她的身影在河上漾开,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譬如那荡起一室烛火后,很快就干燥了的婚房,只见?冶穿着酱红喜服,坐在床边,唇角抬笑,看见红光闪闪的盖头下,阿霓低着头,两手苍白,?冶抚上她的手,抚上指指的冰冷。他慢慢伸手揭开红盖头,她没有戴凤冠,没有梳头,妆头很素。
她低移着头,静静思想。红烛一下跳进她的眼中,她闭了闭眼,才睁开了。
?冶侧身看着她,又扑哧一笑,坐到她的面前:“都忘记了,你还罩着红盖头,我可终于娶到你了。”他伸手将她额边的一缕碎发挑开:“你紧张吗?阿霓,这件喜服是专程请老师父绣的。”
阿霓眼中失神,微微抬头,怔怔地看着男人捏住的红盖头,他没有一点走的样貌,将将量着她,她目光倏忽一换,渐成澄明,良久,总算唤他一声:“冶。”
被叫的新郎缓缓回过神了。
她仰起头,双目笼霜,霜光环上他含笑的眼:“冶,你想和一个要杀你的女人红榻戏雨吗?”
满室的喜烛适时被她口中的利刃斩出“??”声。
?冶伸出的手一顿,窗外又是一声“咣”的巨响,这春宵一刻就在雷声里冻结了,唯有喜烛之畔散着灼热。
半晌,捏着红盖头的?冶微微侧身,他将她的红盖头慢慢取下来,放到床案上,她骤然起身,袖簪一出,牢牢扣住他的脖子,她步步紧逼:“冶,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都不晓得我为什么接近你,你也不知道我在这个世间还有一堆成了袖珍人的弟弟,”他的身侧就是薄薄的红色床帏,烛光透过轻柔的床帏,洒在榻上,本来是为两人添一丝喜气。
她继续说着:“冶,你也奇怪是不是,我想你都不晓得自己有两块副骨能修改残躯吧!”
“你饿了……”见她饿了,他准备去端一盘点心。
她看着他缓缓起身,道:“你以为我天生就这么高吗?我曾经也是袖珍人,我弟弟也是袖珍人,我们都是一样的呢!我们流着一样的被人鄙视的血统呢!”
跃动的喜烛下,?冶的双颊泛白,没有血色了。他的唇间慢慢浮笑:“阿霓,你该睡了。”
她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有一抹不易擦去的累:“你还是不信我?”
他低着头都没有对上她的目光,更是一声不响。
她也站起身,远离了身后的一张喜榻,一双尖尖的红鞋,行了一步:“?家的家主曾经是桃花神绿绾的义子,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一百年前,陶家为绿绾盖庙筑殿,桃花神殿没得绿绾的中意,他便容不下陶家,降下诅咒,十世的诅咒,陶家子嗣形同刚鬣。我们家族因为你们的守护神受了这么多人的白眼呢?你知道吗?我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着,为了扭转家族的诅咒,我今日才做你的新娘。什么双家人氏,什么拔尖簪娘,这些从头到尾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手段罢了。”
那一双尖尖的红鞋终沉到他的面前去,她仰头看着他:“?家受桃花神庇佑,虽是凡人,体内却多出两节副骨,绿绾将自己的股骨送给?家。冶,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像我这么做呢?我在今夜嫁你,就是为了拿到一对副骨,那是你们?家的守护神欠我的,是你们高高在上却亡于危河的桃花神欠我们陶家的!”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吐出的一句一句里溢满着恨意,带着岁月里永远无法抹掉的伤痕。
好多伤痕是时光利刃留下的,也是她日以继夜鞭笞自己的。而现在,她不光要在新婚之夜用尖锐的话鞭笞自己,还要鞭笞着他。
?冶的脸色胶白了,就连唇角最后一丝的笑,都悄然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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