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坠高楼(1 / 2)
春雨淅沥,润泽万物。
禁宫中也终于趋尽寒凉,迎来晨间曙光,宫人们忙内忙外,每一刻停歇。
云晓手持托盘进入迎春殿,她才从浣衣局取回送洗的衣物,见崔沅站在窗前,衣衫单薄,任东风拂面,她脚步一快,将托盘放下后又急急从架子上拿过一件烟色披风覆在女子肩上。
“虽是春日,可王妃体弱,如何抵得住这样吹?”
“难得天气好,外头也热闹。”崔沅似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感叹一句,又问道,“是有喜事?”
云晓面露为难之色,这于阖宫上下是喜事,可对于崔沅来说,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久未得到回应,崔沅回转身来。方才从背影看,只觉她身姿窈窕纤弱,气质清然,却不料,这一张脸更是上天精雕细刻之作,一双眼如盛清泉,澄澈莹润。恰春光泄入,映照在她身后,每一根发丝都恍若镀上金光,衬得她冰肌玉肤,就连唇间的惨白,也不曾将这容颜损伤半分。
云晓怔忪间回想起她们初次相见,是崔沅让她免于责罚,还为此得罪了贵妃,那是缘起。她想不明白,这般好的女子怎会有人舍得辜负?云晓回过神来,望着崔沅的眼睛,她说不了谎,“是新帝登基。”
“哦,怪不得呢。”崔沅声调淡淡。
“王妃……”云晓的心由紧张幻化为惊诧,想着一路上听到的传言,她很为崔沅不平,刻意加重了语气,“今日新帝登基。”
“我知道了。”崔沅朝云晓笑笑,她哪能不知道云晓在担心什么,只是……她既无心也无力。
偏偏云晓红了眼,她是新进的宫娥,因为没钱打点,被分派到浣衣局,又因资历浅,任谁都能踩上一脚。一次她给贵妃宫中送衣服出了差错,冬日里被罚跪安宁宫前,谁也不敢帮她说话,是王妃将她扶起,还给了她大氅,让她不至于冻死在雪地中。她昏迷了两日,醒来后才知为了她,王妃千金之躯在雪地跪了两个时辰,才被下朝匆匆赶来的皇帝送回迎春殿。
一朝宫变后,她竟被调到崔沅身边伺候,至今不过三五日,主仆之情虽浅,可她对崔沅的感激与衷心不假。
永昌帝自登基以来,施行暴政,宠幸近侍,冤杀功臣,逼压手足,刚愎自用,大周百姓被压榨得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文武百官亦是微词颇多,却在接连几位进谏言官被诛九族后,无人敢上书再劝。直到驻守西北的晋王被冠以谋逆之罪,他终于反了。
晋王燕行止从小流落在外,二十一岁方被认回皇室,先帝在时,因愧疚对他多有照拂弥补,可惜时日不久先帝崩逝,太子登基后便对他多有打压。晋王是个聪明人,知道避其锋芒,主动远离东都驻守寒荒之地,将王妃留京为质,却不想还是不得安宁。
强压之下必有反抗,早有反心不服永昌帝的各路人马听到晋王反的消息尽都投奔而去,晋王一路势如破竹攻至东都,永昌帝行至末路,在奉天殿自焚。无疑,晋王在拥戴下踏上那至尊之位。
崔沅,这个在禁宫中受尽磋磨的女子,正是被晋王抛下为质的王妃。按理说,晋王御极,她合该是苦尽甘来才对,可……
“可他们说新帝要立岳姑娘为后。”云晓已带有哭腔。
终于,从容淡然的崔沅眼睫颤动,神情有片刻恍惚,良久才嗫嚅道,“岳家军助他登位,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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