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厂督(2 / 2)
“多谢厂督。”栾和君扶正自己的发髻,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微施一礼。
白敞瞧着她镇定下来的眉眼,轻轻嗤笑一声:“长公主是抚宁侯的未亡人,穿这样艳的衣裳可不好。”
栾和君对着自己海青色的朝服迷惑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指那件嫣红的小衣,咬牙切齿道:“谢厂督提醒,本宫去瞧瞧母后。”
白敞后退一步让出路来:“殿下仁孝。”这话被他说得满是嘲讽,栾和君只作不闻,背过身去快步离开,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中秋宫宴因为太后的突然晕倒匆匆而散,栾和君不愿久留,去太后寝殿前跪了一跪问安,便在一片混乱中悄然离开。
“呸,栾瑞那个贱胚子敢这样对公主!”叶嬷嬷听栾和君大致说了此夜遭遇,早已气红了眼睛,“若是娘娘还在,怎么会让公主受此大辱!”
她的公主是天下最骄傲最受宠爱的小凤凰,未出嫁时便能不让须眉与男子争锋,言辞锋利与朝臣辩理;即使嫁人后变故丛生,皇家贵女的才情傲骨也让满京贵族无不折服。谁承想一朝改地换天,竟要受那毒妇所出的儿子如此折辱。
“嬷嬷噤声。”栾和君疲惫地倚在马车车厢壁上,支颐阖眼,“议论帝王是死罪。”
叶嬷嬷的声音便低下去,隐没在哒哒的马蹄声中:“若不是先帝和娘娘先后......怎么会......”栾和君握一握她枯瘦的手,主仆二人默默无言,向长公主府而去。
栾和君新寡,已搬出抚宁侯府,重回长公主府。
她的婚事是父皇母后生前细细推定的,择的是名门望族的霍家独子霍平霜,文武双全,人品清雅。栾和君从前只遥遥见过他几面,但因为是父母着意选出,夫家是累世清流,婆母寡居,是出了名的和善好心肠,一生顺心安稳是看得到头的,也就压下心头几分不甘,只安心备嫁。
谁料成婚当日,母后病逝,她从洞房里扯下盖头换上孝衣;月余,父皇崩逝,朝纲震动;新帝甫一登基,北境战事告急,霍平霜被急诏赴沙场,半月后战报抵京,霍小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皇帝追封他为抚宁侯,赐栾和君金帛宅邸,厚加抚慰。
不足三个月,栾和君就失怙失恃,从闺阁女成了他人妇,又成了未亡人,成了克父母克夫君的天煞孤星。
“殿下!殿下!”马车将将停稳,栾和君便听得府中仆从慌作一团,掀帘斥道:“慌什么!”她是自小金枝玉叶娇养大的皇家嫡女,又在抚宁侯府中掌过内宅事,不需疾言厉色,通身的气派威压便使庭院内霎时安静下来。
婢女阿芷惶惶回禀道:“殿下,小主子自入夜便一直干呕,发高热,现下,现下??”不等她说完,栾和君已经下了马车,快步走向内院。阿芷跟在她身后:
“奴婢遣人去请太医,回话说宫中太后娘娘不好,整个太医院都不得闲。”
“先前想着城里的大夫不知根底,不敢贸然去请。可小主子越来越不好,奴婢自作主张请了西城徐大夫来,开了方子,要不要给小主子服下,还请殿下定夺。”
栾和君已经走到内室,从乳母怀中抱过娇娇软软的婴孩,他一张脸烧得通红,倒也不大哭,只是一个劲地挣扎呜咽。栾和君瞧着他和自己极相似的一张脸,既心焦又心烦,一时间百般事千般情一起涌上心头,竟贴着婴孩的脸落下两滴泪来。
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先帝最小的九皇子栾珏,如今尚且不满一岁。父皇崩逝之后,她在大殿上对着群臣跪泣,只说小儿幼弱,不能再离亲人,才把他从宫中抱回长公主府抚养,保得一条性命。
当日,母后从她的婚宴上回宫,在路上落水而亡,栾和君已经疑心是如今的太后秦氏作祟,只暗地里搜集证据;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父皇却忽然暴毙,秦氏的儿子栾瑞竟拿出遗诏,要承继大统。
栾和君只觉得父皇死因蹊跷,可是她已为人妇,手中无权,又曾因以女子之身参政被参奏,争不得辩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栾瑞登上皇位。
偏偏今夜,她在皇宫受辱,栾珏在府中急病。皇帝登基不过数月,便一逼再逼,这样下去,她和弟弟迟早折损在太后和皇帝手里。
栾和君用发颤的手臂将幼弟递到叶嬷嬷怀里,抓起桌上那张药方。阿芷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殿下?”
栾和君摇摇头,屏退众多仆从,吩咐道:“阿芷,你守好门户,伺候九殿下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嬷嬷??”她转向满脸忧心的老嬷嬷,“备一顶小轿,抱着九殿下,随本宫去提督府上。”
她不敢相信这样一张由陌生大夫开出的药方,可是自己的人又被拘在宫里,若说京城里还有谁能为珏儿延医诊病,大概也只有那位权倾朝野的厂督大人了。
“公主真要去找那个阉人?”叶嬷嬷一边哄抱着栾珏,一边忧心道。栾和君垂着眼睛,面容隐在轿内黯淡摇晃的光影中,神色不明。
她一点都不想去找白敞。
白敞得势,是在父皇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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