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雪相会王母庙(2 / 2)
毕寿咬咬牙:“那就托你带几句话??我家家主是‘诗坛圣手’毕渊,两个月前坠崖身亡、尸骨无存,棺中盛放的仅是旧日衣冠。孤女老仆奉棺归京,还望高抬贵手,容留我等暂避风雪。”
家主的名号如雷贯耳,毕寿振了振衣袖,难掩心中骄矜倨傲,等着小吏肃然起敬、自认怠慢。
小吏却懵然抬头,双眉皱起:“慢些慢些,你家家主是什么‘手’?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毕菱险些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背过身去。
小吏瞥见屏风后身影转动,逆着光更显柔弱,暗想眼下时兴丰腴之美,这随从出手还算阔绰,为何家中小娘子如此瘦骨伶仃?
毕寿无奈,挥袖叫小吏拿来纸笔,他亲手写下家主的名号,叮嘱一定要送到报信之人手中。
一位少年公子正抱着手炉在檐下赏雪,长身玉立,锦袍金带,宛若天人。
听完小吏禀报,他看向一旁的钟约:“毕渊离开长安已有些年头了吧?”
钟约已过不惑之年,恭敬地站在少年身边。
他曾与毕渊同朝为官,从小吏手中接过信纸后看了看。
“我记得乾正二年,他家夫人柳氏、妾室和幼子相继病亡,他辞官服丧,带着女儿归隐山水。算一算已有四五年了,不想竟已身故。”
“也算是英年早逝??寿棺什么的倒不打紧,那位向来不在意这些,只是……”韦檀回过身看了一眼钟约。
钟约顿时了悟:“毕渊当年以容貌俊美、能言善辩闻名长安,才被圣上点作探花郎,若是其女继承父亲风姿……”
说着,他转头看向小吏:“你可见到毕家那位小娘子的相貌?”
小吏冷不丁被问到,红着脸抬头:“小人并未瞧见……小娘子下马车时头戴帷帽,后来去房中通报时,小娘子又坐在屏风之后,只知、只知身量纤细。”
“倒比长安城中的贵女们守规矩多了。”韦檀若有所思,“既如此,速去催促他们离开驿馆。”
小吏并未听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连连点头,躬身退下。
待小吏走后,韦檀才叹了口气:“我那表兄最擅长‘慧眼识珠’,外头虽风高雪急,也好过留在此处。”
钟约拱了拱手:“毕家孤女若知小世子用心,必会感恩戴德。”
韦檀苦笑着摇头:“这可不好叫人知晓。若被魏王殿下发现我在背后非议,恐怕就不仅仅支使我来探路了……”
纵使钟约老练通达,也对此事心存不满。
“您毕竟是堂堂京兆韦氏国公的长孙,来日是做世子、做国公的人,怎能随意吩咐您做仆从之事?”
韦檀似笑非笑,低头拂去袖边的雪花。
“于天子而言,无论士庶平贱,谁人不是仆从?本朝初年的五姓七望,还有关中代北的世家大族,时至今日,各家谱牒上又少了多少枝脉?”
钟约不由得感慨:“武皇在位时重用庶族寒门,之后又经历天下大乱,多少百年望族凋零……”
“如今后位、储位空悬,既然韦贵妃和魏王殿下有大抱负,我暂且低一低头也无妨??毕竟是一家人。”
“小世子远见卓识,钟某惭愧。”
另一边的小吏理直气壮地下了逐客令,见毕寿死缠硬磨、不愿挪步,沉下脸搬出名号威吓道:
“你真当我与你说笑?报信之人是韦国公的长孙,再过半个时辰,魏王殿下的车驾就要到了!届时真触怒了殿下,你有几个头经得起砍?!”
无论是魏王还是京兆韦家,自家不但攀不上亲缘关系,反倒曾有些过节。
毕寿抹去额上冷汗,不再与小吏?嗦,只是嘴里不时嘟囔几句。
毕菱见毕寿心有不忿,忍不住冷笑:士族横行了多少年,更何况背后还有魏王,凭毕家这点斤两还想让人家卖几分薄面?
一行人再度踏入风雪中,天色渐暗,他们顺着小吏指的方向又行了十几里山路,找到了山腰上的王母庙。
远远瞧见庙中有丛丛火光,应是已有人在此歇脚。
走近一看,外头还有披甲挂刀的卫兵把守,正是午后遇到的那群人。
毕寿上前拱手自报家门,卫兵对他们也有印象,态度还算客气。
两个卫兵手持火把上前察看,掀开油布一角瞧见棺材,顿时面露难色。
毕寿心里一紧,故技重施拿出银铤加以贿赂。
可这二人坚辞不受,只说先向主人禀报。
毕寿没料到真有人会拒绝送到手边的银铤,正纳闷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领着卫兵出庙迎接,正是当时冲毕寿拱手道谢之人。
毕菱掀起毡帘一角,看见少年已卸去盔甲,更显身姿挺拔。
卫兵在两侧手持火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端的是剑眉星目,鼻直口方。
风雪似乎小了些,只间或有琼花扑面,少年昂首拂去。
“飞雪迷幽径,随风入鬓来。”
这句诗忽地从毕菱心中冒了出来,好在只是喃喃低语,藏于雪夜朔风中。
毕寿将平潭驿中的遭遇悉数告之,少年颔首听着,留意到马车上有人窥视??雪花正朝着那缝隙里钻。
他顿觉不安,稍稍侧过身。
自以为不着痕迹,落在有心人眼里却觉僵硬刻意。
毕菱在心底“啧”了一声,暗骂他小气,一个郎君还怕人瞧?
不过从侧面看去,倒发觉他眉骨与鼻梁生得高,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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