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峰回路转势不改(1 / 2)
众人道过贺词,圣人钦点《天授乐》。
舞者四人皆头戴青鸟凤冠,身着五彩画衣五彩,脚蹬褐色小靴,一旁的乐伎拨弄鼓吹羯鼓、揩鼓、长短箫、横笛等龟兹乐器。
玄宗精通音律,曾拣选数百人亲自教练,又设教坊管辖数万乐工,还改设了“坐部伎”和“立部伎”。
坐部伎于室内坐奏,舞者大抵三至十二人,姿态典雅,服饰清丽,技艺精湛,多用丝竹细乐伴奏,此时奏《天授乐》的正是坐部伎。
而立部伎在室外立奏,人数众多,乐器声势浩大,通常合奏齐鸣,如玄宗改编后的《破阵乐》,百人披甲执戟、击刺而舞,鼓声震天,传逾百里。
可大乱之后,乐工舞者散落民间,宫中教坊再不复往日兴盛。
每逢节庆大典,多是演奏人数较少的坐部伎,可室内静听奏乐,对乐师技艺要求便极为苛刻。
永宜对面前的珍馐美馔毫无兴趣,只随意动了几筷,抿了两口酒,一直在紧盯着阿耶和韦贵妃的神情。
期间,她听出奏羯鼓的乐师鼓点不稳,总是抢先,有几回太过明显,连高坐主位的阿耶也蹙了蹙眉。
阿耶向来不会为难这些身份卑贱的仆婢,即便有误,也不会降罪惩罚。
只是永宜曾听他私下感叹,宫里想寻出几个精湛卓绝的乐师着实不易,尤其擅长龟兹乐曲的更是难得。
她想起陆贺年那日听完《檀郎怨》回来,说起伴奏的人是陆逢春的好友,听说不仅笛子吹得好,羯鼓也是一流。
之所以能让永宜留下印象,是因陆贺年最后感叹了一句“太原王氏子竟有此本事,着实罕见”。
她看向窗外泛着碧波的内湖,决定先发制人,回首同翠绢说:“去把小红船上的人叫上来。”
伏缨平日至多被带去官员富商家中表演歌舞,鲜有侍奉王公贵戚的机会。
那“卫柳”背后究竟是何等人物,怎地一个婢女引着他们往里走,内外禁兵竟不加盘问。
可她此刻生不出狐假虎威的威风,一想到自己还背着命案嫌疑,她小腿肚便抽痛起来,不敢往里走。
王阅真与她相比镇定得多,自家历代不知出了多少皇后王妃、三公九卿。虽不知紫云楼今日究竟是多大的场面,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他一手攥着玉笛,一手牵着伏缨的衣袖,示意她跟紧自己。
翠绢前去复命,低声在公主耳边道:“毕家小娘子不在船上,另外两人已在外等候殿下吩咐。王六郎说无论坐、立部伎的乐曲,他都能演奏。”
一听毕菱擅自离开,永宜顿生不悦,面上却不显:“且先候着,等这曲结束我便向阿耶荐举王六郎,叫他们进来先演奏歌功颂德的雅乐,最后再唱《檀郎怨》。”
无论韦贵妃有什么盘算,她都要抢先一步。
一曲舞毕,永宜正要开口,却见圣人笑意盈盈地站起来。
“今日适逢上巳节令,在座皆是至亲、爱卿,我有喜事道与诸位同乐。”说着,他看向一旁缓缓起身的韦贵妃,二人相视一笑。
永宜见此便知情势不好,只听圣人说道:“贵妃韦氏出身名门,言容恭谨,婉丽贞仁,诞育魏王、崇清、琼华一子二女。瑞云呈彩,瑶星降神,今朝再孕龙裔。生母吴氏追封卫国夫人,弟韦襄封太原郡公。”
韦国公、韦襄等人立刻离席叩拜谢恩,圣人还特意点了韦檀的名字:“你年岁还小,在国子监多学些本事,来日放你去外头历练历练。”
永宜公主看他们喜笑颜开、额手称庆,她紧咬舌尖,强忍住怒意,藏在案下的双手捏拳,攥得指尖钻肉。
宫里已有数年未添皇子、公主,韦贵妃独得盛宠,年轻的妃嫔难育龙嗣也是情理之中,不成想韦贵妃三旬有余又再度有孕。
她不是不能理解阿耶心底的欣喜,可此时韦贵妃有孕、大加封赏韦家背后的深意实在叫她惧恨交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