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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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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二少爷最是风流,怎会不晓得这兰草当配美人的说法?九皋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听闻这水土养出来的女子也当格外柔美,各个肤若凝脂、柔若无骨,又喜吟诗作赋、通音律善歌舞,不知二少爷何时带我见识一番?说不准我哪日兴起,又会想起不少都城里的新鲜事来。”

许秋迟眼波流转,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无比认真。

“梁兄可是信了那些谬传?我们九皋的女子生性似那茅房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肤色也是黑黄,薄皮下包着一把硬骨头,你若想要上手拿捏,定要将你硌得生疼。吟诗作赋、音律歌舞,样样不通,只通金银。”

梁世安一口气哽在喉咙处,差点将自己噎个半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正要艰难开口,却见许秋迟笑着打起扇来。

“都是玩笑话罢了。梁兄莫急,明日我便为你安排游船,湖光潋滟兼有美人相伴,才是妙哉。”

放才开始便被热得心烦气躁的梁世安闻言,眉宇间终于舒展开来,端起酒盏再次向许秋迟身旁靠去。

“就知道二少爷定不会令人失望。方才我见你身旁跟着的那绿衣美妇,便知你是个惜花之人。只可惜那妇人瞧着上了些岁数,不然也可叫进来与我二人……”

那梁世安语气越发猥琐,压低嗓音正要凑得更近,下一刻却见那对方绣着金线的紫色衣襟一阵蠕动,半晌竟钻出个雪白的团子来。那团子支起脑袋、大嘴一张,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嘎!”

梁世安吓了一跳,色心破碎一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定睛一瞧,发现那团“白色”竟是只鸭子。

那鸭子毛色雪白,橙黄色的嘴油亮油亮的,吃得很是肥硕的样子。可除此之外,当真就是只普通的鸭子。

梁世安张着嘴,半晌也没太看明白,只能迟疑着开口道。

“二少爷这、这是……?”

听人主动问起那鸭子,许秋迟眉开眼笑,用方才介绍那荷香兰一般的语气介绍道。

“这是秦掌柜,乃是在下最新觅得的良友。只是前阵子忙于应酬,有些冷落了它,这几日同我闹起了脾气。我便只得带它出来透透气,寻个机会与它重修旧好。”

都说都城最出纨绔,什么熬鹰犬、驯虎豹的大有人在。可如今来看,哪里比得上这养鸭子的邱家二少爷一半荒唐呢?

梁世安足足沉默了半刻钟,这才

勉强笑笑道。

“原来如此。二少爷当真是个妙人,竟中意这有些野趣的东西。”

“可不是吗?”许秋迟话音一转,神色越发神秘起来,“不仅如此,我还对这修道炼丹一事颇为感兴趣呢。正所谓道法自然,不去自然之中,如何才能得道啊。”

梁世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也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他抬手拿起白玉石案上的蜜酿一饮而尽,再开口时声音也似掺了蜜一般。

“如此说来,我倒听闻一物,二少爷定会感兴趣。”

许秋迟眼神微动。

“哦?说来听听。”

那梁世安做作地左右看了看,确认这汤池四周再无旁人,这才拉近对方、低声说道。

“这是江湖门路上的秘药,服下便可精神百倍、百病不侵,二少爷想不想试试?”

许秋迟一双凤眼转了转,有些不以为意的眯起。

“这世间怎可能会有令人百病不侵的东西?梁兄莫不是诓我吧?”

梁世安常年游走都城纨绔子弟之间,能混到如今,多少要凭几分博闻强记的真本事,眼下竟被一个养鸭子的纨绔当众质疑,方才有些好转地面色又不快起来。

“你可是觉得我是那信口开河之辈?要么便是在小瞧我?”

许秋迟见状,当下露出些忧愁的神色来。

“怎敢?梁兄不知,前阵子这城中一户大药商遭了秧,说是船运的货出了问题,我现下对这卖药的可是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毕竟是入口的东西,总不能吃坏了身子。”

“可是苏家的事?”梁世安面上多了几分讥讽之意,却无半点惊讶、显然早已知晓什么,“那是苏家自己不小心,也怪不得旁人。不瞒你说,我这的东西,可比苏家的要纯正得多。”

梁世安说罢,转动眼珠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动静,确认那先前的侍女与大汉确实都已离开,这才在许秋迟耳边耳语一番。

偌大的汤池一下子安静下来,只闻泉水流动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怀里的鸭子似是有些被拘得不耐烦了,拍打着翅膀挣脱开来,顺着那温热的汤泉游向屋外了。

梁世安终于直起身来,将询问的眼神投向许秋迟。

“二少爷意下如何啊?”

许秋迟凤眼眯起,从善如流地笑着。

“如此,便有劳梁兄了。”

******************

负责打扫的侍女也轻手轻脚地开始做事时,烟雾缭绕的白玉汤池旁已空无一人。

都城来的公子早被抬去前院雅间醒酒,而他那位尽地主之谊、出手阔绰的纨绔朋友亦不知去向,白玉石阶前除了狼藉的杯盏,便只余些许窃语还回响在水雾深处。

掌事侍女做着收尾工作,不知为何始终也没找见那最后一块垫小几的绒布,最后只得草草收场,却在离汤苑几步远的树丛里发现了那件有些眼熟的金线锦衣。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衣裳正是那位邱家二少爷的外裳。

视线下移,树丛间的花草被踩塌了些,不远处的檐廊下还隐约可见一排湿漉漉的脚印子。

掌事侍女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沾了酒渍的衣裳看了看,随后将那衣裳捡起来,一股脑塞进臂弯上挎着的篮子里,随后端起那些还未清洗的碟盘杯盏,继续向前走去。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心虚地左顾右盼。因为她知道这衣裳的主人定已“抛弃”了它,而她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谁不知道邱家二少爷是个有情趣的怪人?品味虽是一流的,这举止修养却是末流,酒气上头便是连件衣裳、连双鞋子也不愿好好穿。亦或者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如此,穿过一次的衣裳和鞋子,不管是镶着金线还是银线,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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