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渺(2 / 2)
地上的女子,“敢问姑娘,在下所言可句句属实?”
那声音温润如玉,好似只要用这把嗓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不论是何内容,都会莫名令人信服。
陆子参自认这些年跟随邱陵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一些人物,可眼前这位的气质,当真还是能排得上位的。
但人不可貌相,所谓衣冠禽兽他也不是没见过。
陆子参目光凌厉地扫视整个小间,发现四周桌椅摆设皆整洁,没有被冲撞推搡过的痕迹。何况,这男子若要行那龌龊不轨之事,总不至于自己先被扯破了衣襟吧?
想到此处,他又望向地上的裁衣女。那女子仍低着头,瞧不清脸上神色,声音却仍有些颤抖。
“皆如、皆如这位客官所言……”
可若只是扯坏衣领,当真会惊惧至此吗?
陆子参心头那片疑云久久不散、却也得不到答案,只得放低声音问道。
“姑娘莫怕,我不是什么歹人。你若有什么事大可……”
他话还没说完,那裁衣女却已飞快爬起身来,低着头行个礼便匆匆退了下去。
狭小的量衣间内一时只剩下陆子参同那年轻男子。空气变得有些压抑,连带着气氛也不对劲起来。
陆子参将这种不对劲归结于对方的神态。
那是一种过于沉静的神态,仿佛这小间内只有一人,而他这个不请自来、五大三粗的汉子压根不存在。
左右他已将对方堵个正着,甭管对方是个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今日若不给他显出形来,便别想离开。
陆子参挺了挺腰背,用自己那宽厚的身形将那屏风两侧堵了个严严实实,又确认四周与头顶并无窗?,正要开始发难,转头却见那年轻男子已兀自寻了个雕花圆凳坐了下来,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淡淡问道。
“方才那姑娘在场,我不想她再多收惊扰,便没有多问。不知兄台这番闯进来,所为何事啊?”
先发制人的主动权教对方拿了去,陆子参握紧了拳头,一双眼锐利打量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索性单刀直入道。
“督护府查案,敢问门前河道上泊着的那艘蚕兴船可是阁下的?”
年轻男子一顿,随即恰到好处地抬起头来。
“蚕兴船?什么蚕兴船?”
陆子参冷笑。
“这门前河道中就只泊着一艘船,你这番明知故问又是何必呢?”
年轻男子轻轻一笑,全然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这九皋城中水路通达、遍地是船,现下虽只得一艘,方才却是未必。我也并不知道这九皋的船原来还有名字,只是游历至此地,瞧着新奇,便租来一艘代步之用,可是犯了这九皋城中的什么法规条例?在下并非本地人,确实不熟悉这的规矩,不妥之处,还请这位军爷多多包涵。”
对方一番说辞处处得体、让人挑不出错来,即便是例行询问,也理应客气几句的。
可陆子参却总觉得自己那向来敏感的直觉被触动了,当下只冷冷说道。
“这么说,你承认那船是你的了?”
“我还是不知兄台所说究竟是哪艘船。不若现下一同出去看看,也好当面确认清楚。”
对方进退有度的一句话,却当下将陆子参架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他确实是想出去确认那船的事,可另一方面他却又担忧其中有诈,贸然离开这封闭空间会让贼人得了空子溜走。
虽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并不通武功,陆子参搞不懂自己这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从何而来,当下定了定神,也开始动起脑筋来。
行军打仗若遇沟堑,最好的方法不是修路搭桥,而是另寻他路,莫要一根筋寻着图纸上定下的线路、一条路走到黑,有时反而落了下乘。
陆子参眼珠一转,瞬间将话引向别处。
“这裁衣铺似乎并无其他隔间,怎地未见阁下的同船之人?”
他话一出口,圆凳上的男子果然停顿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道。
“在下孤身前来,并无旁人在侧。”
陆子参自认目光敏锐,并没有看错对方方才反应,心中又确定几分。
他方才一路奔袭、又隔岸相望,实则并未真的判断清楚那船里究竟有几人,眼下这番说辞也是敲山震虎,看看对方是否会因此露出些破绽来。
眼下来看,确实有鬼。
陆子参的目光扫过桌旁那根藜杖,随后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对方那双藏在衣摆下的腿上。
“先生所乘的那艘蚕兴船,是从前的双橹板船改制的,需得借助双脚施力驱使。而先生的这双腿看起来需得借助藜杖行走,若连久站奔走都做不到,又是如何摇橹的呢?”
面对一个身有隐疾之人说话如此咄咄逼人,这种行为多少有些无礼,但陆子参已顾不上那许多。眼下是非常时刻,他只想戳破对方的层层伪装,寻求一个答案。
这一回,年轻男子再没有开口回答。
两方皆是沉默,凝滞的空气寻不到出口,在这狭小的空间堆积出一种压迫感来,令那根看不见的弦越绷越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
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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