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草木之心(2 / 2)
“如此说来,你并不能十分肯定那人便是李樵。”不等
日她在听风堂喂鸭子时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老唐虽是个读书人,但也是个混江湖的读书人,知道的事比他想象的多。他那时便问过她,是否向唐慎言打探过自己的事。而彼时的她又怎会知道一个杀手在想什么?更不会知道她无意中说过的话是否已让一个做事从来不留后患的杀手留了心。
所以真的是他吗?杀死老唐的人会是他吗?因为身份败露、还是被人胁迫、亦或者只是接了一单可以换金银生意……
她的沉默尽数落在邱陵眼中,后者沉沉开口问道。
“你说在岛上的时候曾与他相见,可他当时有没有同你相认?而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背后的缘由?又或者你已经猜到却不愿相信。”
传闻中断案如昆刀切玉的断玉君果真名不虚传,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问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尖锐似芒,令此刻接受“审问”的秦九叶避无可避、瞬间落败。
所以,这便是在琼壶岛迷窟中,那少年没有同她相认的真正原因吗?
他之所以那样行色匆匆,是因为要赶着回去复命吗?他那件山庄弟子衣衫上沾着的点点红色,会是老唐的血吗?他之所以愿意热泉取物、不惜一切代价从朱覆雪手中为她解围,不过是因为杀了她的朋友而心怀愧疚、想要补偿她吗?
“或许他选择穿回那身天下第一庄弟子衣衫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回山庄做事。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注定会离开你了。这一切同你没有关系,而是因为他从来就是那样的人。”
年轻督护眼底的冷硬终于褪去,进而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痛心。
但他面前的人并瞧不见。
秦九叶盯着不远处浅滩上那团已经燃尽的烽火,感觉自己仿佛被那飞出的火星余烬点燃、引火烧身,她拼命拍打着那些火苗、想要挣脱这一切,但无法停止的情感与思绪却犹如大火将她吞没。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雨夜丁翁村黑乎乎的村口、回到了苏家燃烧的货船、回到了那漆黑不见底的璃心湖水中。
她想,她其实不是不懂那些瞬间背后的意义,她只是习惯了粉饰太平、不去面对。
对平凡而困苦的人来说,生活便是苦水行舟、漫漫无边,情爱则是刹那间的燃烧。何况她要面对的是那样一个危险的少年。
她不是不喜欢那一瞬间的温暖热烈,但对她来说,回归长久的孤寂才是人生常态。
长久以来,她都认定自己只能过那种温吞的生活。
金遇火褪杂精纯,水遇火沸腾成云,土入窑烧而成器,便是苍天巨树也能炼化成炭。
但她是细弱草木。
草木燃烧过后只会变成一捧灰。
她的心只有一颗,她不想余生胸口都只能揣着一捧灰过活。
可为什么?为什么既然选择了平淡生活,她仍要将那把油伞递出、带他回家?为什么明知道他不在身边,她却在黑暗中呼唤起他的名字?为什么她在知道这一切后,还是选择奋不顾身跳入冰冷的湖水中?
她告诉他人心珍贵,但到头来却不愿直面自己的真心。
而她自诩懂得更多、要教他何为人心,却仗着这份清醒理智一拖再拖,从未履行过自己的承诺。
或许她远比他更加卑鄙。
她怎能如此?
她不该如此。
秦九叶缓缓抬起头来。
要怪就怪昨夜琼壶岛上那个无法相认的时刻吧。
要怪就怪他即便身处敌境、前路坎坷、生死难测,还是费劲心机找到了她,将她带离了朱覆雪身边,并将那面铜镜小心放进了她的衣衫里。
“是我方才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还请督护莫怪。”她终于开口,声音少了几分急促颤抖、多了几分往日的沉稳,“方才听陆参将所言,我对此事仍有两三点疑虑,此刻不吐不快。”
眼见面前女子似乎恢复了理智,又率先做出让步,陆子参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话来。
“秦姑娘但说无妨。”
邱陆二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她,她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压力,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
“督护常言断案讲求证据与动机缺一不可。若杀人者当真是李樵,而他的动机是杀人灭口,那他只需寻找机会下手便可,何必去那荷花市集多此一举、平白暴露行踪?若他只是偶然在那暗市发现了老唐的悬赏,动机不过是为了赏金,又为何一定要选在昨夜动手?日后寻个更隐秘的机会难道不是更稳妥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天下第一庄杀手既然如此狡猾谨慎,怎会大摇大摆进出听风堂让人目击?又怎会将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纸荷花留在案发现场?除非杀人者另有其人,譬如那在荷花市集悬赏老唐的背后之人,而对方的真正意图尚未可知。”
思绪越梳理越清晰,秦九叶这厢说完,陆子参显然听进去不少,当即点点头道。
“听闻那荷花集市领赏金是要上交纸花的。若是为了赏金,应当不会将写有唐掌柜姓名的纸花留下。”
邱陵的声音随即冷冷响起,似是在回应陆子参方才所说,又像是在说给那女子听。
“目前的证据不足以将李樵定罪,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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