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秦三友的秘密(2 / 2)
老天爷,这便是你降下的报应吗?因为多年前,秦三友是用那场滔天洪水做借口抛下战友、逃离了居巢战场的,所以多年后你便要让他淹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她下意识摩挲着手里那块因为日夜贴在身上、已经磨得光亮的牌子,眼前闪过的是老秦那张被苦难摧残过的脸和永远沉默的背影。
所以阿翁……这就是你的秘密吗?这就是你总是将受苦当做全部生活的真正原因吗?
她出于本能地想要为她的阿翁再辩驳二三,她想说,普通人在生死面前都是渺小而无力的,何况秦三友这些年过得也并不好,每日都生活在煎熬中,而这天大的罪孽又怎可赖在一人头上?
但这些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如果秦三友当真便是当初那个因怯懦而逃走的传信兵,她又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枉死的黑月士兵去推脱这一切呢?尽管心底不愿承认,但她其实已经隐隐相信这一切,相信秦三友曾有一段蒙尘的过往,而她或许也来自一个遥远而不祥的远方。
她的头无力垂下,口中只能喃喃重复着那个自己熟知的秦三友,试图将对方的形象描摹清晰、永远停留在曾经的回忆里。
“我阿翁……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活命的逃兵,当初便不会捡了我,拼尽全力带我去了绥清、将我养大成人。”
一个逃兵,自身已经难保,又为何要在逃命过程中去救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孩童呢?
即便是现在,对于一个穷人家来说,收养一个婴孩并将她养大成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她还是想要坚信,她记忆中的秦三友便是真实的秦三友,而他们之间那种超越血缘的亲情和过往种种也是真实的。
然而柳裁梧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谁知道呢?这世上少有大善大恶之人,多数人不过只是庸碌之徒。或许他之所以会救你,就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便想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一切。”
而她的存在不过只是他愧疚一生的一种赎罪方式罢了。
柳裁梧并未将话说尽,但秦九叶不难明白其中深意。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纠结深思过这个问题。
其实当初那个年幼的自己不是真的想问秦三友:她是否是亲生的这件事。她只是潜意识中想要确认:秦三友对她的好是不是无条件的。听闻亲生父母的爱是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秦三友若不是她的亲阿翁,又为何要对她好呢?这种好是不是有条件的,并且终有一日会结束……
痛苦的思虑在心中扎了根,秦九叶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或许都无法摆脱这一切了。
“督护和二少爷他们是否已经……”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最后几个字却始终问不出口,下一刻柳裁梧已然接过话头。
“逃兵一事二少爷多少知晓,只是不知是秦三友。两年前,将军的病初现端倪。你是医者,应当看得出不论是头疾还是痴症,很可能都是他多年前穿越居巢毒瘴时埋下的祸根,一旦发病便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瞧着身体一天天恶化。二少爷不甘心,认为凡事既有因果,若想改变结果,就要从起因入手。他趁将军卧病,拿了内院的钥匙,花了三月时间把将军封存多年的旧物一一整理出来,其中就有这支信筒。”
秦九叶眼神微动,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信筒的事、包括居巢沦陷一事的真相,其实将军当年便已察觉,但却按下不表、没有上报吗?”
邱偃武将出身,但能百战不殆的将帅之才,头脑最是灵活,直觉也很敏锐,看到信筒的一刻应当就知道,闻笛默有事隐瞒于他,而这或许才是黑月四君子分崩离析的关键点。所以一切就此被封存至今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因为信筒找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吗?
“将军是如何思考、如何决断的,我不得而知。我只是将事情原委告知于你,免得你认为我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只想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你阿翁头上。”
邱家的事已经过去多年,而秦三友只是个微末的传信兵,秦九叶并不认为对方若是“栽赃”就能从她这村姑身上讨回些什么。
但人有时候即使面对真相,也会下意识挑拣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记下,从而忽略了另一些同样重要的事。
黑月被困居巢深山,情况多变难测也是常理。但雨季进山又久攻不下的凶险,调兵遣将之人怎会不知?邱偃的沉默背后是否是另一种妥协?那支未能
送出去的信筒或许不过是顺应了某种大势,是堤坝决口前最后一滴落下的雨水罢了。
许是见她一直沉默,柳裁梧神情渐渐冷了下去。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还是再次开口道。
“如今多年过去,莫说是这九皋城中,就算放眼整个襄梁,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也寥寥无几。你若心怀疑虑,我多说无益。若夫人……”她说到此处声音一断,片刻后才接着说了下去,“……若夫人还在,她的话总会比我有分量些。”
柳裁梧话未说完,便被秦九叶打断了。
“等下,你是说居巢战役的时候,将军夫人也曾和黑月军身处同处?”
柳裁梧看了那神情突变的女子,眉头轻皱片刻才承认道。
“夫人是医者,不忍军中将士和居巢百姓受苦,所以当时一直跟随黑月。若非如此,我当时也不会身在居巢。”
“那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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