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秋后算账(2 / 2)
秦九叶猛地停住脚步,就要调转脚步离开的一刻,那影子瞬间从身后贴近了她、抬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被风吹得半干的衣衫在他指尖轻颤,他虽已从那条河里走出来,转眼又被焦虑吞没。
“阿姊……还要我吗?”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他吗?
他不确定这个答案,一时的激情燥热褪去,面容上的伪装落下,他的心又凉了下来,甚至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女子飞快挣开了他的手、转过身来,反手拉住了他躲闪的身形、强迫他抬起头,力度大得有几分惩罚的意味。
神志因高热而有些模糊,情绪越发不受控制,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我说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开你的。这一回,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在身体中流窜的热度涌上他的双眼,从眼睛深处钻出,又贴着脸颊滑落。
终于,他感觉到她微凉的指尖落在他手背上,似是迟疑了片刻,随后轻轻抓住了他发烫的手。
虽然只有轻轻一握,他却觉得已收获了此生最大的慰藉。
他的阿姊来救他了。他的身体明明身处地狱,灵魂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只要听得到她的声音、见得到她的模样、闻得到她身上的气味、感受得到她的温度,他便觉得苦难终于到了尽头,若老天让他这一刻死去,他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一阵酸胀袭来,李樵猛地睁开眼睛。
秦九叶利落起针落针,转眼间已行了一遍针,又抬手为他擦去冷汗。
“好些了没有?”
屋内有些昏暗,她的眼睛仍然闪着光,身上的薄荷气息钻进他的鼻子里,说不出的舒缓。
李樵轻轻点头,对方随即飞快点了点他的下巴。
“张嘴。”
他顺从张开嘴,她将一粒苦涩的药丸塞到他口中,手指轻轻碰到他牙齿的一刻,他竟然又无法克制地想起了那日木屋中的片刻缠绵。
他真是无可救药了。
“这是果然居的半个家底,你若是敢吐出来,我就当了你的刀抵债。”
见他迟迟回不过神来,抠门的药堂掌柜当即低声威胁起来,监督着对方把药吞下。
枳丹配方复杂,有几味药引可遇而不可求,她这么勤勉的人,这些年也只炼得两颗。一颗给了姜辛儿,一颗给了李樵。她莫不是上辈子欠了狄墨的债,这辈子才要在天下第一庄出来的人身上还债。
少年在昏沉中仍不断点着头,乖巧得让人不忍多说一句重话。她见状只能恨恨别开脸,故作不耐地环视四周。然而屋子里实在简陋,一眼便能望尽。她索性抬手在床榻边的小橱里随意翻了翻,随即揪出了那身衣衫,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早知道你这有干净衣裳,我哪还用得着去一趟药庐?这回可好了,那些人不知要如何编排我……”
秦九叶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她认出了那身衣裳。
准确来说,那是金宝的旧衣裳,是他离开那天从果然居带走的衣裳。
衣裳的布料已经老旧,但因为板板正正地叠了很久,竟折出了不浅的印子,袖口处隐约有些拆补过的痕迹,她摸了摸,发现她留下的纸包果然已经不在了。
“都旧成这样了,还留着干嘛?”
他不说话,因为发汗而低低喘息着,握着她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秦九叶暗暗叹气,提醒自己不能再心软了,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就任由他那么抓着,随后微微欠起身子,帮对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才发现,那小榻似乎被人挪动过。
少年身形修长,眼下微微蜷缩着才勉强让自己待在上面,若是伸直了保不齐脚都要露在外面。那公子琰不是挺有能耐吗?怎么川流院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难不成比果然居还穷酸?
心头憋着一股气,秦九叶抬手便想将那小榻推回原位,下一刻,藏在榻后的青芜刀应声落地,她整个人也随之顿住。
小塌背侧处,已经斑驳的墙体上赫然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抓痕。如果说身体上的伤只是冰山一角,那眼下这些藏在阴暗角落的痕迹才是水面之下的全部真相。
她的眼前再次闪过方才匆匆一瞥下那少年的身体,除了躯干上的伤痕,还有些细细密密的疤痕从腕骨一直向上蔓延至小臂,虽然已经愈合,但叠加在一起的样子还是令人心惊胆战。
那是自残留下的伤痕,同墙上的抓痕一样,是在痛苦到了极点时留下的痕迹。
在没有她的日日夜夜里,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中沉浮着。
塌上的人察觉到她的沉默,睁开眼望过来,半晌才轻声道。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每天晚上被各种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吗?
他确实是她见过的、最能忍耐的人,忍着疼、忍着苦、忍着思念和孤独……忍耐已经成了他的杀手锏,被他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秦九叶一声不吭地松开了他的手,这个动作透露出了某种讯息,那敏感的少年顿时有些忐忑,又不由得开口解释着。
“按时吃药是这里的规矩。他们的药虽不及你的,但至少不会让我在出任务时出差错。”
他的声音越发虚弱,但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份虚弱背后竟还有种难以克制的期待。过往每一日的受苦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盯着她面上神情,不想错过一分一毫的疼惜、爱怜、心痛……
然而一切似乎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她再没有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在他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快要忍受不了之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不一会,送药人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秦九叶抬眸一瞥,来人便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那送药的小胡子显然是自告奋勇领了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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