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门的那一边(1 / 2)
白色,一望无际的白色,从天的尽头到地的尽头。
少年仰头望向头顶的天空,冷风卷着雪花落进他的眼中。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颜色了,又好像已经在这中颜色中停留了很久。
身子动了动,积雪便在脚下吱嘎作响。
他好像走了很远的路,雪很大,风很疾,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冰冷的,手脚冻得麻木,脸是刺骨的疼。
他又站在了那扇又高又大、威严矗立的府门前,却迟疑很久也没有抬起手臂、叩响门环。
这里不是他的家,但却是他的终点。
好奇怪,他不是应该回到这里的吗?为何站在门前却又迟疑了呢?明明每次完成任务后,他都是要回到这里的。
尽管那扇门里并没有等他回去的人。
“李樵……”
他有些局促地转身望去,白茫茫的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谁?是谁在说话?李樵又是谁?
许是认错人了吧。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血水顺着他的裤管滴滴答答落下,又在他脚畔结成冰、淡红色的一片。
好冷啊,骨头似乎都要和皮肉冻在一起了,就让他进去避一阵吧。
他哈着气、搓着手、跺着脚、努力将身体缩成一团,但寒冷还是一寸寸占据了他的全部。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黑漆漆的一条缝,雪花瞬间灌入其中,又转瞬间被吞没。
风雪更大了,似乎在催促着他快些走进那扇门里躲一躲、暖一暖。
还等什么呢?快些进去吧。
他这样想着,脚尖在地上蹭出一小段距离。
“李樵……”
那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这一回更近了些,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人真是执着,明明认错了人,却还是不肯离去。
他望了望眼前开启的大门,又低头看向脚边不断堆起、越来越厚的雪,本已打算迈出的脚步就这么停住了。
就看一眼吧,就一眼。
他这样想着,终于慢慢转动身体、回过头去。
身后的街道已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中,有个人影撑着伞站在雪地里,瘦瘦小小的样子。
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瞧得清她手中的伞和脚上的草鞋。
那把伞是破的,草鞋也是烂的。
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
那人仿佛听得见他心底的声音,随即开口道。
“我跟了你一路,我找了你很久。”
他后知后觉低下头,这才看到雪地中那行血红色的脚印。
一种从心底钻出的恐惧瞬间爬满了全身,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跪倒在地、用那双冻僵的手试图掩盖地上的痕迹。
血从大地深处渗出,不论覆上多少白雪,也瞬间透出红色来,刺目得令人胆战心惊。
他仓皇四顾,却见更多的脚印从四面八方的雪地上冒了出来,或深或浅、交错叠加、带着血痕的脚印,仿佛有看不见的鬼魂流着血、在他周围徘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会有这么多脚印?他明明只从这里经过一次,他明明……
“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对吗?”
风雪更大了,白色与红色交织着、将他团团包围,他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没有什么要等的人,也从来没什么人要等他。
“你只是迷路了,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他哪里有家。
迎面吹来的风雪像无数只手将他往后推着,他踟蹰的脚步不由得后退半步,半边身子隐入了那道敞开的大门之中。
撑伞的人被吹得摇摇晃晃,手中的破伞几乎要被折断。她就在这样的风雪中,向他伸出了手。
“来我身边,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白色风暴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视野都随之晃动起来,唯有那只伸向他的手不曾摇动分毫。
谁能告诉他?这种痛苦何时才能结束?
是不是只要进入身后那扇门,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再也不用忍受那种彻骨的寒冷、无穷无尽的痛苦,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她说“回家”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双脚会义无反顾踏入风雪之中呢?
“李樵……”
只要她唤他的名字,他就要去她身边。
可是去到她身边的每一步都那样艰难、那样漫长,刺骨的寒风、麻木的双脚、精疲力竭的身体和视野里无边无际的白色,他就这样孤身一人走入暴风雪,向着一个他从未看清过的方向,去到一个他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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