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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青没有说话,嗯了一声,低头盯着茶盏,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来,也只是她愿意而已,他根本不需要道歉。
“为什么要走?”殷胥问。
“想走了。”幼青回。
“就算我不调沈文观回扬州,你也要独自回去吗?”殷胥问。
“是。”幼青说。
“不习惯长安的气候?不喜欢长安?”
幼青低着头:“都不是。”
殷胥轻声:“所以,你是在躲朕吗?”
幼青垂着眼,不答。
殷胥终于确定。
他问:“为什么?”
幼青仍垂着眼:“什么?”
殷胥问:“为什么深夜带着伤药来寻朕?为什么要留那一盘蜜饯?为什么要现在躲朕?”
幼青喉咙动了动,片刻后头更低,声音也极细微。
“陛下所言三问,其一,医者仁心,臣女见不得人死。而蜜饯,蜜饯很甜,可缓药苦,是为太后娘娘所留。至于躲陛下,臣女没有。”
她说每句话时,轻动的眼睫,细颤的指尖都没有逃开他的眼底。
他明白她每个细小的动作。
她说谎的样子,还是同从前一样。
她从前做了一个香囊,做了极久又小心翼翼,他只装作不知道,可那回刚巧被他撞见了她正在绣。
像慌张的小鹿一样,她望见他时,那双明眸里满是失措,连被扎破的指尖都来不及吹,忙忙地站起来,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一边说着我什么都没做。
阳光恰巧落下,洒在她颤动的眼睫,她脸颊每一丝细腻的绒毛,甚至她眸中闪躲着,却又难以掩藏的紧张都清晰可见。
殷胥别过眼,喉结滚动,半晌才抚着已经温凉的茶盏开口。
“所以,你是一定要走了。长安真的没有你留恋的了吗?”
幼青低头望着茶盏,微黄的茶汤映着她此刻几乎哭出来的神情,怎么会没有?
可他已经放下了,她没他那么洒脱,如果还留在这里,她就会没出息地永远放不下。放不下就会忍不住纠缠,纠缠就会给他带来困扰。
不如就此远离,一别两宽。
“臣女没有留下的理由。”幼青说。
殷胥蓦地道:“为了我呢?”
幼青顿住一瞬,抬头看过去。
殷胥已经垂目,低头望着茶盏。
“朕的意思是,扬州有的,朕也可以给你,无论是女医馆,还是女医学堂,你不必被困在内宅,自有一番天地。你想要什么,尽管可以提。”
幼青垂下了眼,盯着稀薄的茶汤,上好的茶在舌尖也满是涩意。
他的挽留,原是因为她的医术精湛,他实在不想失去她这个人才。
幼青嘴唇动了动:“陛下如果缺医官,臣女可以为陛下推荐人选,只是,臣女还是想回扬州。”
唇齿间涩意愈发浓烈,幼青终于再待不下去,不敢再看对面之人一眼,饮尽最后一点茶,起身告罪辞别。
咣当一声,对面的茶盏蓦地翻倒。
温凉的茶汤洒了满案,几乎浸上他右手的纱带。
幼青瞥见的瞬间,回身忙去抬殷胥的右手,旧伤未愈,已添新伤,若是再沾了水恐是要绵延不愈。
她刚握住他的手,抬起的刹那,本该被她握住的手,忽地用力反握,极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拉近,他身上的幽香,也一并侵袭而来。
幼青错愕了一瞬。
就这一瞬,殷胥已经松开了手。
幼青也收回了手,匆忙低头,很快退后了一步拉远距离,手腕的炙热似还在,酥麻地有如蚂蚁啃噬,她不自觉拿衣袖来回轻蹭过滚烫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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