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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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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两个妇女跑了过来,叫道,“在这儿呢!”

原来,午宴准备开席了。他们家就差唐晔一个。大家让他赶紧过去。

村里的一些小路上的石板不太平整,没跑几步,缺乏运动的唐晔差点没摔倒,几个大小孩子们边嘲笑他、边拽着他的袖子、衣角,美其名曰帮他跑快些,把他带到祠堂前的广场上。

那块平整的广场上,几十桌露天宴席里已经几乎坐满了。

这几十年来,唐万里也在不断支援自家村里的建设,捐钱捐物也有,修路啊设厂,这投资那引资源的,反正一句话,要钱就找唐万里??这当然对于在地产界号称占领了半壁江山的万里唐氏来说芝麻绿豆而已;很多村民也在唐氏集团所属的大小工作岗位上获得劳动所得。所以,唐万里在村里,辈份虽然不算高,但大家都以他为尊。

在高了两级台阶的祠堂的正前方,摆着一张最大的圆桌,不像其它桌上铺的一次性塑料桌布,它上面铺着估计是全村里最漂亮的红色绒布。

这一桌宴席的正中央坐北向南,一位干瘦老者已坐稳当。他是村里辈份最高、年龄最大、甚至唐万里也得称他一声叔公的人。

这位叔祖的左边,是自家爷爷唐万里,唐万里左边依次是:市府秘书长何瑶,与万里同辈但50岁不到的村长,中大物理学院院长何西,在唐氏总部任职的大姐姐唐笑,唐万里多年的老助理方源。

叔祖右边,以贵客何耀祖为首,唐山海、市图书馆馆长何东、归秀兰,唐天坐在妈妈身边,他早也把自己右手边的空位留好给弟弟。

唐晔被大小朋友们一路嘻嘻哈哈拖着跑过来,众人看到他时,像与人在泥巴里摔完跤一样衣冠不整,头发凌乱。

他的保姆陈姨都快哭出来,怕太太又因此对他恶语相向,连忙上前给他整理头发擦脸擦手,一边小声问:“我的小祖宗啊你去哪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快洗手吃饭了!”

尖嘴猴腮的吴姨立即尖叫了起来:“三少爷的衣服怎么弄得那么脏!陈家的,你是怎么照顾的呀?!”

归秀兰给吴姨使了个眼色,吴姨就更来劲儿了:“三少爷,在众人面前衣衫不整,像什么话!懂不懂规矩!别说太太没教过你!滚下去把自己收拾妥当!”

唐晔低头,看着自己的保姆徒劳地用湿巾擦了又擦。泥水的污渍渗进短绒里,哪是那么容易弄得干净。他皱了皱眉,伸手快速地把扣子解开,还没等陈姨问他干什么时就快速把厚外套脱了,塞在陈姨手里,挺起背走上台阶。

二月份的天气乍暖还寒,只穿了件白色衬衣与黑色高领内衣的瘦削少年站在寒风中,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陈姨在台阶下急得大喊:“三少爷,你不要命了啊?!”一边冲上来想把厚外套给他披上,唐天也站了起来想抱住他肩膀。

他轻轻推开两人,对归秀兰低头说:“古人云,衣冠不正,则宾者不肃;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妈妈教过,衣衫不整地跑到长辈群众面前,是不懂自爱、不敬长者,刚才是我错了。那,我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何耀祖侧头看了看唐万里。刚才说到这么看重这孩子,现在看他冷成这样,毫无表示?

桌上众目睽睽。旁边的方源小声劝解:“三少爷,天气冷,别跟太太赌气了。”

陈姨慌忙在随身挎包里翻找出另一件衣服,说:“这是备了热起来时给少爷换的薄外套,这件干净……”

归秀兰“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

唐天劈手抢了过来,“废话真多,我看你就快不行了!”一边把这件薄棉外套抖开赶紧让弟弟穿上。

唐晔坐下后还是觉得很冷,只好两手紧握着装满热茶的玻璃杯取暖,唐天想握着他的手,他瞄了瞄归秀兰恶毒的眼神,又轻轻把哥哥的手推开。坐他附近不远的几个何家的人眼看着杯里的水随着少年纤瘦的手腕微微颤抖,却是别人家事,不好开口说什么。

陈姨站在他身后用湿巾反复擦拭原来的厚外套,想尽量给他把衣服弄干净让他穿回去。忽然,她在衣服上捏了又捏,弯腰小声的问:“三少爷,刚才那封祭祖红包呢?您放哪了?没弄丢吧?”

少年身上的其他衣物都很薄,看着不像能藏得到刚才那个厚重大红包的样子。

吴姨又逮到什么新鲜话题似的,站在归秀兰身后、隔着两个位置也竖起耳朵听着。

唐晔小声地回答自己保姆:“回去再跟你说。”

这时候吴姨又来事儿了,尖声地说:“陈家的你怎么照顾的少爷,刚才非但把少爷弄丢了,还让少爷把祭祖红包弄丢了!”这一声怪叫连下面好几桌都惊动了。

这时,把唐晔带过来、还没走回父母身边的几个孩子惊慌了。虽然大家从小都被祖辈教导,祭祖红包很重要,说是祖宗赏赐给子孙保一年平安的,要放好一直留到年底。但毕竟还是孩子,没把它看得有多重,很多人缺零花钱时都偷偷打开拿来用。

其中为首的晓燕走上前来,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们的错,我们见三少爷和和气气没有架子,就玩得过份了。少爷身上的红包,是我们拿了……”

吴姨站在阶梯边缘,居高临下指着那女孩的鼻子叫道:“你们这些个什么乡巴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抢唐家少爷的东西?”

这是在一个人人平等、只是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又是在唐万里自己的家乡,一个保姆当众这样说话,也真是把自己的雇主高高架起放火上烤啊!

那晓燕估计也不太见过这些个京城来的高官那些个省城里的大官,这么些济济一堂的大人物,面前这婆娘又凶,又觉得自己的确做了错事,腿一软竟然吓得向他们这桌跪了下来。

几十张桌子的宴席,竟然不用指挥全安静下来,很多人站起来翘首关注着主桌这边的一举一动。

唐晔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倏地站起来回身下了台阶到晓燕身边,轻声严肃地说了句“起来”,一手托着她的上臂把她架起来站好。

他转身回到主桌前,站定,对坐在首位的几人,躬身敬了个礼,笑得天真:“叔祖、爷爷,刚才那个大红包,是我自己分给别的小朋友的,不是他们拿走的。今天我才第一次随爷爷回家乡祭祖,并不了解这个红包的重要性,辜负了叔祖、爷爷和同族各长辈的心意和祝福,非常抱歉!下年再拿到这个红包,我一定带回家好好供奉起来,天天膜拜。”

大家都为这个孩子有点稚气的回答逗笑了。

老叔祖说:“万里啊,你这孙子当真是可爱。不过小晔,你知道这个红包,代表这一年我们唐家老祖先给自己的儿孙辈赐福、保平安的!不可随意拆开或给人!”

唐晔对着席上长辈微笑一下,正色朗声答道:“叔祖在上:我记得爷爷自几十年前,一直为村里捐钱捐物、筑路设厂,扶持村里的产业和人员。小时候我曾问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爷爷以《孟子》一则教之??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不若与人。

我们唐家先祖有福气,惠及爷爷,爷爷把这福气分享给同族弟兄,广开门路,实现共同富裕。爷爷以诚待族人,族人回之以敬。

今日晚辈初至,本是陌生胆怯,族里各兄弟姐妹们却以爱护之,血缘亲近之情由然而生。刚才获得祖宗赐予的福气红包,便自愿与同族兄弟姐妹分享这福气,是为上感祖荫,下承家训。愿先祖护佑我们全村全族小朋友们,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他话音一落,全场静默。紧接着,坐在斜对面的村长率先拍起手掌,高声说:“说得好!说得好!让我们感谢祖宗赐福!感谢万里老哥哥!也感谢何老部长莅临指导!来,举杯!让我们祝愿全村来年风调雨顺!各位身体健康!长辈长命百岁!小孩快高长大!做生意的一本万利,做官的平步青云!大人们事事顺意!学生仔学习进步!举杯,饮胜!”

大家都站起来,举杯痛饮!气氛热烈。

唐晔也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热茶。他坐下抬头刚好捕捉到唐天着急的神色:“小晔,你别不当一回事!要是没了这红包,祖宗不保你平安了怎么办!”

唐晔看着他,狡黠地笑了,轻声说,“哪有这么多满天神佛,你书白念啦?这些话就哄哄老人家,你还当真!”

“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担心你!”

“知道啦,你这是关心则乱。那这样好不好,你把你的大红包放我们家大厅供着,不是能保护我俩了吗?”唐晔含笑看着哥哥。

唐天说:“好!”又补充到:“祖宗要是不保护你,我保护你。”

“嗯,好!”

吴姨又尖着嗓子提醒:“太太您可要提醒二少爷藏好自己的红包,别随便给人骗了去。”

虽说是从小带大自己的保姆,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嚼舌根,唐天正想发飙,唐晔按了按他的手。

唐晔放下碗筷,对名义上的母亲说,“妈妈刚才谈礼仪修养,其中包括一则‘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雇主在吃饭,一个保姆竟在旁边不断插嘴、而妈妈毫不斥责。我们都应该学学妈妈的宽容呢。”

归秀兰没给好脸色给老吴,小声啐了她让她赶紧下去。毕竟吴姨刚才这样骂那女孩,相当于作死给全村人看,到现在还半点好处没捞着还让这私生子在众人面前长了脸,她早已一把火烧心了。

她有点忿闷地对唐晔说,“你是该好好想想自己要学什么了,读了一年书啥也没学到,就学到牙尖嘴利,出去别说爸妈没教好你。”

坐她对面的何西不忍再看这个孩子孤军奋战了,半开玩笑说:“才上了半年初中,就以初一新生的身份拿了全国竞赛一等奖,平时考试也样样满分,这要是算什么都没学到,那我家孩子就差不多得面壁思过了。”

唐晔抬头有点惊讶地看了何西一眼,随即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虽然对于他,归秀兰说的话就给他挠个痒,但他心中还是一动:何嘉南一直让他很安心,现在他的父亲也在保护自己。

归秀兰脑子一冲,不知怎么说出一句:“怎么知道有没什么黑幕让他们提前透了题……”

这话可说得重了,还是当着教科文的前任老部长说的,连见多识广的方源一下子都找不到话头找补。唐万里不由得喝道:“吃饭!”

唐天对唐晔咬着耳朵说:“和他们在一起没意思,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后山爬到山顶玩吧,我去年来过,记得路。上面风景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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