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见悲欢六(1 / 2)
月情连忙御剑而追。
少宗主却主动道:“不必追,我直接教你一招引魂术,把他给引回来。”
月情闻言停步,偏头看她。
少宗主的残魂透明无光,在雪中也难以分辨,看不清神色。
但她语气已经寻常,没有了方才的怒不可遏。
她便应道:“好。”
少宗主开始念咒,月情则依言扫开一片厚雪,将灵力聚集至指尖,轻轻一划,引魂阵便落于地面。
须臾,阵法即散发出朦胧暗光。
一根缠动着的丝线飞速游移而动,她跟着抬头,不远处的路口果然多了个被丝线牵来的灰蒙蒙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并非是那暴走的天魂,而是一着青衣头戴斗笠的不知名游魂。
那游魂鹤发鸡皮,垂首而动,幽幽而泣,似苦极、悲极、伤极、痛极。
只闻其声,好似天地间最痛最伤之事尽在眼前,让人无计可施,无路可走,颓然而跪,悲痛欲绝。
月情定在原地,眼睛被那灰色身影死死攫住。
她的心头处突然铺天盖地地涌来一股无法言说、无法体会、无法理解的极致悲哀。
仅仅一秒,她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整个人摇摇而坠,阵阵头晕,绝望不止,似一脚跌入那无穷无尽幽暗诡谲的可怖深渊。
再爬不起来。
而眼前的一幕幕则是梦。
虚无缥缈的梦。
游魂是梦,修仙界是梦,少宗主是梦,而连绝……也是梦。
……
而她在哪?
在哪……?
大雨来得突然,磅礴而下,在寒秋中泠泠刺骨。
月情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艰难地行走,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又疼又冷。
她急着避雨,笨拙地抱着比自己重了大半的洗衣盆费劲回头。
回头刹那一见,路的尽头处却是一间幽暗而深的柴房。
她怔在原地,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后退,一脚却踩在泥坑里。
冰冷黏腻的触觉如蛆附骨,如冰锥心,令她不可控地打了个寒战。
雨,还在下,还未停。
她却不敢前进乃至一步。
雨水狂流如注,月情锥立其间,如即将被渊泽大海漫漫而没的孤岛,绝望而死寂。
可她却仍旧没有前进一步,躲进那偏安一隅,足以遮风挡雨的柴房。
她只是木然地站着。
眼神空洞,呆呆看着前方,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只是怔怔然、湿漉漉地站着。
孤寂而长久。
久到稚子归老,久到从生到死,久到月亮西沉,久到真情不再。
久到她鹤发鸡皮,青丝长坠,低低而泣……
月情听到了自己破碎的哭声,看见了苍老到极致的手。
她泪眼朦胧,极轻地抚摸了一下,恍惚而又缓慢地低下头,苍老的手指僵硬,勉强动弹着,一点点,将那皱而长满全身的鸡皮剥下来。
血从身上丝丝缕缕的溢出,皮开肉绽,她却仍不停手,细致而又专注地用僵硬的手一遍遍地撕着身上的鸡皮。
不知多久,她已浑身是血,犹如地下的千年血尸,才停止了动作。
痛吗?很痛。
但被冰冷的雨水灌满的心,哀伤不止的心,终于被剧烈的痛掩盖而去。
而她动了下眼珠,难耐地呼吸,行将就木般缓缓而慢地抬眼看向那幽暗的柴房。
脑子里不住地叫嚣着一个声音。
毁了它、毁了它??
仅仅一瞬,大火乘风而起,烟尘呼呼上天,柴房化为焦土废墟,整个世界都被扭曲出一片片火浪波纹,赤红之日都为之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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