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2 / 2)
“你自己看看你这态度!要不是你撒谎气我,我能急不择言吗7“
夏正声气得不轻,指着他的手都有点颤抖:“你能不能像你大哥一样,稍微让我省点心?让你爹多活几年!“
夏烬生从小就被周围人拿他哥比到大,以至于一听到他爹提到他哥,心里那股邪火蹭的就上来了,冷冰沙的看着夏正声:“你少拿他跟我比,我也没见你像关心他习样关心我咪。“
夏正声睁圆眼睛瞥他,后者却毫不示弱:“想多活几年就少管我。也不用你纤尊降贵的来找,我在外面是死是活都路你没关系。“
这话由儿子说出来,听在父亲耳朵里,委实很伤人。
可夏正声虽然是关心,但从进门到现在,每句话都精准踩在夏炸生雷点上,他也是真的不够了解自己儿子,多少次都像这次一样,以爱的本意伤害到叛逆期敏感的孩子。
这父子两人之间有着十几年互相不理解的隔闽,每每交流都带着浓重火药味,
次次都不欢而散。
即使有夏清清的刻意阚璇,但积怨太深,即使有心缓和,夏炸生也已经不愿意再和夏正声和解了。
他没管身后的严词厉句,书包往肩后一搭,便踩着楼梯动静极大地上楼。
夏正声不满:“你给考子小声点儿,你弟在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读书!“
夏炸生握紧了书包肩带,没回应,只是冷哼几声。
他住回家里,和夏正声的关系依旧紧张,但怕夏清清担心,再也没向他倾诉过家庭有关的事。
那晚之后他如约定那般,在校门口的榆树底下见到了夏清清,当即便高兴地护了书包冲上去抱他。拥抱过后他们照常去图书馆,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夏炸生也渐渐放下心底的恐惧,带着几分逃避的想法,觉得那天可能真是一个意外。
偶尔做卷子做累了,夏炸生没个正形的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出神地望着窗外发呆,看电线上一排排列队的麻雀,会想起以前打架泡网吧的生活,明明也没过去大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又回头,看沐浴在半窗阳光下的夏清清,男孩皮肤天生白皙,被光照着更加晃眼,细腻得像是一块莹润的白玉。
夏烬生嘿噱傻笑几声,夏清清便从书本里拙起头,轻轻对他说:“快点做题,别想偷懒。“
他把笔放在唇上,小猪一样拱起,含糊不清地说:“拉磨的驴还能休息呢,没道理你要累死考大。“
夏烬生生性散漫,现在这种泡在图书馆里补习刷题的日子于他而言格外单调,
可他却觉得只要有夏清清在,再枯燥乏味的经历就也变得不同寻常。
总之,只要这之后夏清清不会再随便离开自己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过完暑假,夏炸生也都可以每天见到夏清清。他们一同去图书馆,待到很晚才各自回家,然后在小卖部买两瓶冰镇可乐,一人手里拿一
罐可乐,在夏夜火热的风里碰杯。
入秋后冰可乐就换成香飘飘奶茶,那个年代的京城没有后来遍地开花的精品奶茶店,是奶粉香精兑出来的各种口味,但微凉的秋夜里喝下去脾胃生暖。夏炸生买的最多的就是香芋和草莓味的,夏清清喝不习惯,拿来暖手却很合适。夏烬生就把自己那杯振在怀里,等夏清清手里那杯变冷了,把自己这杯再塞给他,然后喝两杯变冷后有点腥气的奶茶。
他们走在凹凸不平的考式花纹地砖上,下雨会因为踩到一块空的而溅起泥水。
时间在夏炸生手贱打掉的行道树叶子中滢过,在他向夏清清那边倾斜的雨伞中溜过,
在他们无数次举起可乐碰杯、在劣质的香精奶粉味道中溜过。
在夏夜熙攘的热风里溜过,在深秋萧索的落叶里溜过。
在夏清清住进医院却全无好转的一个月后,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夏烬生,忽然有了除照顾生病幼子之外的其他安排。
这举动让人感觉到很诧异,并不是认为他不可以有其他安排,只是但凡稍微了解一点的,都想不通一个爱子如命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医院。
他难道就不怕…...
但夏烬生的决定没人可以阻拦,况且这种关头,夏家人人都焦头烂额,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管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夏炸生独身一人去了大觉寺。
一一他其实不信神佛。
人人在背后都说一句夏二爷心狠手辣,做过不知多少有悖天理的事,为人处世从未遵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向最爱赶尽杀绝。
手段太狠辣,把人逼到绝路上后,即使再惧怕于这人背后的权势,也会气血上头硬气一回。知道无论怎么骂他都是不痛不痒,就专挑软肋,当着夏炸生的面诅咒他做了这么多孽,当心报应到自己心肝宝贝上,诅咒夏清清养不大。
但这么说的人往往在几分钟之后就会痛哭流涕的求他给个痛快,对自己的口无遮拦悔恨到极点。
夏炸生当时虽然冷笑着放下狠话,面上看不出反应,但藏在身后的手总是发抖。而后来的日子里,夏清清大病小灾不断,夏炸生即使不信那些因果报应,却也总会在深夜时惊醒,后知后觉一身冷汗。
夏清清这一次算得上药石无医,若非绝路,夏炸生不会把希望寄托到府无缥缈的神佛之力上。
他到大觉寺时举止低调,只穿了套简约的黑西装,进寺门时连手腕的金表都摘了,一身朴素干净,除却想要幼子康复的心愿外,再没带任何俗世欲望。
夏烬生来之前,不知道听谁说的,到这种地方求东西,要三路九叩才算心试,
所求才能灵验。他便曲下膝盖,低下头颅,双手合十,一阶一阶路上去。
主持在大殿等他。
“想好了么?“
夏炸生摊开的手心里,落下一个系着红绳的玉铃铡,主持空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很重、也很慢,和周围的诵经声合在一起。
夏烬生煎熬了一月有余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连带着眼神都有些缥缈,似乎随着焚香和经声飞去更远的地方。
他好像又回到自己那无人问津、孤僻叛逆的少年时代,看到那道孤独的影子。
主持说那个孩子生魂不稳,留在过去也未尝不可。
他说那时的你正好需要他。
夏炸生说是。他比谁都更加清楚,少年的他有多需要夏清清。
但夏烬生想到夏清清对他说的未来一一即使那时的他怀着惊悸、质疑、崩溃熬了十几年才等到这个未来,即使他可以将他留在过去。
夏炸生还是对主持说:“我怕他离开我,无论少时还是现在,都很害怕。“
“但我想,他既然约定了和我在未来相见,那我们一定会无论分开过多少次,都能够再次重逢。“
夏炸生曾想过,究竟要不要将夏清清留在过去。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就在未来重逢。
那么害怕夏清清离开自己的人,最终还是亲手促成了他的离开。
快立冬的一个深夜,街上行人稀少,夏炸生和夏清清才刚从图书馆出来。
临近冬天的夜黑得更加彻底,显得那轮月亮愈发清冷皎洁,洒下如水的月华,
轻纱一样披在夏清清身上,让他本就带着几分冷意的眉眼更加冷清。
夏炸生摘下自己的
围巾,一圈一圈给他系好,最后还不放心的拔紧。
天气冷,呼吸都冒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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