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娶(1 / 2)
十月的金陵仍在飘细细的雨,浸湿了满府红艳绸缎。
人潮退去,只剩谢怀珠坐在喜帐内,忐忑不安地等候夫君待客结束,与她行合卺礼。
金陵城内近来有两桩惹人议论的新奇事,都与她要嫁的这位夫君有关。
第一桩是镇国公与夫人早年丢失的幼子裴玄朗竟被在外任官的世子裴玄章认回,上了裴氏族谱,第二桩则是这位裴府二郎回府后极快定下了亲事,娶的娘子却家道中落,寒酸得很。
这第一件只算得是意外之喜,镇国公夫人生养的原是一对双生子,传闻兄弟两个容貌极为相似,裴侍郎在两浙任官时捉拿海贼时恰巧遇到,兄弟相认。
可第二件就有些惹京中贵妇人嗤笑了,谁不知道镇国公夫人沈氏生养了个青云直上的好儿子,因此在儿子婚事上难免眼高于顶,连寻常官宦家的女娘都看不入眼了,竟一直将世子的婚事耽搁到二十四岁上,可谁想到才认回的二郎硬是要娶养父旧交之女,大大扫了她的脸,曾经被拒的夫人们面上恭贺她双喜临门,背地里没有不笑她的。
这些闲言碎语谢怀珠在进门前就略有耳闻,她当初听闻二郎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后,虽然也替他欣喜,可齐大非偶,她不能不替自己的终身思虑,于是写了一纸书信寄去,委婉露出退婚的意思。
然而这封家书好巧不巧,落在她情郎兄长的手中,听闻镇国公世子是个极重礼法的人,厌恶始乱终弃之事,以为是二郎嫌贫爱富,在这之前向她露出了悔婚的意思,当即向裴玄朗询问这段过往,命他立刻向父母禀明此事。
裴玄朗给她回信时不曾细说这段误会,只要她安心出嫁,镇国公虽是武将出身,可本就是士族人家,自幼博览群书,夫人亦是名门之后,夫妻二人知书达理,待人都是极和善的,并不存门第偏见,甚至愿意给她置办一份丰厚嫁妆作为私产。
谢怀珠那时确定了未婚夫的心意,自然欢喜非常,他后来也时常寄信回来,夸耀他的战功……也多次向她提起她那位面冷心热的夫兄,镇国公世子裴玄章。
他二人出生只差半个时辰,然而这位兄长却处处照拂于他,教导他闲暇时多读几卷兵书。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入金陵备嫁以后,裴玄朗便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从不与她会面,说是要守礼。
这一点还算说得通,秦妈妈也说在这里未婚夫妻不能相见,可谢怀珠感受得到未婚夫的冷淡,回到国公府的他很少像以前那样给她寄书信传情,即便有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而那位与他容貌极为相似的夫兄她入府那日还见过一面,听闻他少年入仕,修撰文史不足两年便有效仿班超投笔从戎的志向,先做县令,又转巡按御史,因救驾有功,圣上放了他右佥都御史一职,赴浙剿贼,如今升任回京实授兵部侍郎,又兼了学士一职,每隔几日要为太子授课,日后早晚登阁,颇有伊霍之望。
只是做兄长的娶亲反而落在弟弟的后面,听说圣上有意赐婚时他数度婉拒,说“贼寇未灭,当效仿冠军侯,以四海为家。”,圣上大笑,后来便随他去了。
谢怀珠从前只听过一点那人的传闻,进府那日远远偷看,发现双生子果然容貌相仿,只是她这位夫兄经历过官场沉浮与沙场磨砺,不言不语间也有一股迫人之感,不似夫君那般粗犷爽朗,待她赤忱,吓得人目光飘忽下移,忽而瞥见他颈侧细小红痣,格外惹眼。
裴玄朗没有这颗痣,她记得清清楚楚,小门小户的人家不讲究深闺里男女有别那一套,他从前生病高热不退,她用帕子替他擦拭过上身,光洁如一块整铜,肌理分明,内里蓄着无尽的力量,并无瑕疵,惹得她芳心可可,脸倒比病人还红上两分。
谢怀珠一阵胡思乱想,渐渐攥紧了手中的喜果,婚前没人教导过她夫妻是怎么一回事,她从前只听那些荤素不忌的大嫂们讲过一点,还理解错了意思。
当初被还叫阿牛的裴玄朗捉住亲了一下,他们便以为有怀孕的可能,谢怀珠怕情郎从军之后一去不回,她一个未婚女郎怀孕露丑,被绑起来点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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