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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姑父,就是这么一对俭省的夫妻。
每每看见钟洺花五文钱买水,都要数落他好半天。
丢掉洁牙用的柳树枝子,钟洺捧了一把水洗干净脸,只觉神清气爽。
待他烧上火,用泥炉子煮起当早食的粝米粥,二姑家的船上才传出起床的动静。
半晌后,二姑父唐大强第一个出了船,和蹲在船板上收拾稻草网的钟洺大眼瞪小眼。
“你竟起得这么早?”唐大强有些不敢相信。
昨晚上睡前他还跟媳妇说,捕蛰需得起大早,赶在退潮水的时候打桩。
钟洺这个懒小子必定起不来,不妨自己到时早起一刻去叫他。
现在倒好。
“担心睡过头误了时辰,被尿憋醒以后我就赶紧爬起来了。”
钟洺现在可谓精神头十足,他把手里的稻草网理顺以后放到一边,同唐大强道:“我叫着小仔吃完早食,就把他送过去,姑父,咱们几时出海?”
唐大强比起钟春霞,对钟洺的信任要更多些。
男人对男人,总是宽容。
动辄就说,谁年轻时不是这么过来的,待年纪上来,要紧是成了家后就好了。
他对钟洺的说辞毫无怀疑,欣慰地点点头。
“要走时虎子会来喊,你醒的着实早,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是。”
虎子大名钟虎,是钟洺三叔的大儿子。
钟洺父亲是兄弟姊妹共五人,钟父是老大,走得却早,往下数就是钟洺的二姑、三叔、四叔,还有一个嫁去别的村澳的五姑伯,是个哥儿。
现在这一大家子,基本以钟三叔为首,凡事听他说了算。
二姑父唐大强不算土生土长的白水澳人,在村澳里只一个老娘,再无别的亲故,所以他但凡出海,都是跟着钟家人一起。
这也是水上人的习惯,凡是出海,必要结伴,称为“罟朋”。
一罟内多是同族的人,大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才堪信任。
钟洺见时候还早,打了个哈欠继续煮粥。
炉膛里的火苗成了周遭的唯一亮色,待粥水开锅,他又摸几个墨鱼干蚬子干之类丢进去。
今天是要出海卖力气,只喝粥喝不饱,钟洺扒拉了一遍家里存粮,拎出几条咸鱼泡进水里,和二姑昨日送来的米糕一起,等着上锅蒸。
过了卯时两刻,晨光熹微,成片的连家船上间次飘起几缕炊烟。
今天出海捕蛰的人不止钟家一家,毕竟捕蛰是入秋之后水上人为数不多挣钱的路子,秋后海上渔汛不丰,能大量网捕,腌制成耐放的样子,好拿来换银子的海货,只剩下海蜇和墨鱼。
偏偏两样都是要受苦受累的。
捕蛰要起早,为的是赶潮水,抓墨鱼要贪黑,因墨鱼追光,需用火把诱。
过去的钟洺不乐意干,原因就在此。
现在不同了,他盼着进兜里的一毫一厘,都是凭自己真本事挣的。
再不敢投机取巧,盼着天上掉馅饼。
“大哥,你起得好早,几时了?”
附近船上的人基本都起了床,折腾出不小的动静,钟涵被吵醒,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出来寻钟洺。
“卯时了,你起来得正好,早食现在就能吃,吃完我把你送去二姑家船上去,大哥今日要出海。”
钟洺掀开煮粥的陶罐,热气扑面而来。
晾凉一些好入口,他没再盖盖子,又取了个大贝壳充当盘子,往里挟几条咸鱼,另一个小点的盘子放米糕。
钟涵和小猫似的拿手抹抹脸,再用布巾蹭干净。
凉水一激,确实没那么困了。
“大哥要去多久,晚上才回么?”
他能这么问,实在是以前钟洺很少出海。
“来回要跑好几趟,但到不了晚上。”
海蜇离水上岸后不久就会融化,捕蛰都是凑够一船就往回运,交给族中留守在家的其它家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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