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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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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买了身衣服,我把你装进去。”??宁清风放松时说话有时候会透露着一副非人味,虽然她没有意识到。

紧张的路生白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那套纯白的衣服好似掉在兔子前面的香甜胡萝卜,让他渴望地睁大了圆润的眼眸,但是萝卜却好巧不巧地在凶兽的怀中,这让他很是犹豫。

他绞着手指小声讷讷道道:“我、我可以自己穿的。”

宁清风漆黑如深渊的眼眸盯着他,并不说话。

被那一双完全不像人类的眼眸注视着实在恐怖,路生白感觉脚下就像是有无尽的寒气升起,让他的声音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我、我知道了。”

说着就像一只小猫咪一般,缓缓地爬了出去。

路生白羞涩地站在圣光下,张开了双臂,蓬松的衣物如鹅毛般刮过他的肌肤,但此刻,更让他心乱的,是宁清风。

她粗糙的指腹刮在他细嫩的肌肤上,又烫又痛。

“穿好了,不许再碰我!”路生白捂着脖子,湿漉漉的眼眸微微上挑,眼神有着食动物独有的警惕。

宁清风顿了顿。

碰不碰他,不是小蘑菇说了算的。

但有脾气的小蘑菇很可爱,她原谅他了。

宁清风放过了瑟瑟发抖的小蘑菇,走到杂物中,找到了几块废弃的木板和木棍,坐在了床上,把菜刀的刀柄当作锤子敲敲打打。

小少爷重新穿上了衣服后,就好似套上了一层有力的铠甲,胆小怕事的心凭空膨胀了好多,被哐当哐当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大胆地凑了过去。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清风的动作,声音清澈又灵动:“你在做什么?”

在温室中长大的小少爷从来没见过朴实无华的活计,总是能被宁清风仿佛上帝之手创造的小玩意吸引到眼球。

宁清风微微偏头,小少爷专注的神情映入了眼眸。

从上往下看,能够清晰地看见小蘑菇浓入密羽的睫毛,就像林间的百灵,每一次眨动都好似在人心弦上跳动。

松松垮垮的睡衣之下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

宁清风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回道:“在做三脚桌。”

三脚桌……

看着方方正正四个角的木块的路生白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宁清风出身在贫瘠的塔尔塔洛斯,从来没有受过教育……

这一刻,小少爷心中猛地一闪而过一个想法??他是不是可以教宁清风读书识字。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他低咳了一声,委婉地提醒道:“桌脚,要装在桌角的下面。”

所以,有四条腿!明白吗!

宁清风转过头,黑如墨的的眼眸注视着他。

又是这个完全看不透在想什么的眼神。

矜贵的小少爷心里微怂,为了壮气势,微微抬起下巴,小胸脯下意识挺了挺,“听我的。”

宁清风动作停顿了下,嘶哑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好。”

她的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这最后一根桌腿给装好了。

在无趣的地下室,陡然增加了一道风景线,它是一个有三条腿的四角桌,因为受力不均,一角贴在了地上,很像人类“or2”的滑跪姿势。

正对着磕头方向的路生白:……

“第、第四条腿呢?”路生白听到了自己的嗓音无比干涩,好似沙砾磨砂的声音。

宁清风:?

她顿了下,眼眸微睁,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过了一会后,同样干涩的声音响起:“没有第四条腿。”

“哦、哦,这样。”路生白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丑竟是我自己。

可恶,宁清风在转过头看我的那三十秒里,心里想的到底是“小小年纪怎么就傻了呢”,还是“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呢?

“这样啊。”??大脑宕机的小少爷已经完全无法做出正常应对了,只能再次干巴地重复了这句话。

“是的。”宁清风再次肯定道。

章鱼球看着没完没了的两个人,不禁翻了翻白眼。

“哈哈,”路生白倏地站了起来,脸色红得就像煮熟的虾,为了弥补眼睛就像X光一般到处扫射,连洁癖都顾不上了,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不少东西。

有纸盒、有煤油灯、还有不知名的杂物,路生白将它们垒起来,眼睛期待地望着宁清风,试图挽救自己在别人那里岌岌可危的智商:“这些,够了吧。我们把它们垫成第四条腿。”

路生白脸上有着好几道灰尘,像只可爱的小脏猫。

“可以,”宁清风点点头。

小脏猫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宁清风略微茫然的声音响起:“但是,为什么不把三条腿都切半,然后用其中第一条当第四条腿呢?”

假如小蘑菇想要的话,她还能用剩下的腿给他做五腿桌、六腿桌。

哦。

这样啊。

原来还能这样。

“哦豁,祸从口出,作大死。”灵烬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黑色光团不明所以,凑了过来:“怎么就作死了?”

灵烬看着天真的团子,一脸一言难尽:“我现在觉得,你们确实是一家触了。”

一生矜持骄傲的小少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脸安详地躺在了床上。

上帝啊,请收走我吧。

不收走我,我明天就改信玉帝。

他默默威胁道。

因为到太近而接受到祈祷信号的灵烬:……

就这墙头草的速度,还妄想得到恩泽。

呸。

路生白从小就这样,一旦遇到害羞窘迫的事情,脑袋就会变成一团浆糊,在干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糗事后安静地等死,又怂又软,以至于路家人为了保护他都是“声名在外”??谁让路生白难堪,路家人就让她们难办。

但宁清风不懂这些,还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要吃饭吗?”

??这时候就该装作看不见我。

路生白略微生无可恋,鼓着双颊生气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宁清风见状嘴唇微抿,眼眸逐渐变得幽深。

当眼睛再也看不见,背后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扭曲可怖,如同深夜里捕食的怪物,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贪婪。

路生白咽了咽口水,窒息之感逐渐涌了上来,仿佛有无数冰冷粘腻的触手从张牙舞爪的阴影中摸了出来,缓慢地纠缠在他身上。

明明光线是那么地明亮,路生白却没有感到任何温度??

直面宁清风固然可怕,但是背对着她时所望见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小少爷可耻地怕了,一时的难堪远比不上此刻刻进骨血的恐惧,绝对的压制让他怂软怂软地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吃”。

“好。”

宁清风拿出了那个煤磁炉,按照简易说明书手动转动了复古的旋钮,“咔哒”一声,齿轮开始作响,青蓝色的火焰从磁炉中心猛然窜气,无风自动。

火焰照耀在人脸上,宛如魔法时刻,神秘而妖冶。

宁清风的动作很麻利,将碗筷和洗干净的土豆青菜叶子拿出来:“今晚吃这个。”

在下刀前,她想到了小少爷的洁癖,还是抓起了章鱼球将整个刀身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这把刀,沾过不少人血,小蘑菇应该吃不惯。

远远坐着的路生白见状眼里闪过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半小时后,青菜炖土豆煮好了,就加了点盐,简简单单。

但却莫名的温馨??捧着热碗的路生白默默想道。

蒸汽模糊了宁清风的脸庞,好似一层柔化滤镜,消弭了她身上的阴冷肃杀之气,此刻的她,仿佛是万千家庭中常见的烟火气,不惊艳,却时常让人心生恍惚,徒增一层归属心安之感。

是的,心安之感。

在宁清风离开后买东西的这一段时间内,路生白就缩在角落里发呆。

狭小的地下室突然变得那么空旷,又是那么安静。

如摇篮曲般的平稳呼吸声不见了,路生白的心好似也缺了一块,有些难过,又有些无所适从。

他好似是病了。

在那一周绝望的时光中,他下意识将身边唯一的活物当作依赖,从宁清风身上汲取直视死亡的力量。

他就像是一只被抛在了悬崖边上的幼兽,只能死死抓住唯一伸出了悬崖外的这条枝木,不管它是好木还是歹木,他攀着她,还将仅剩的营养液全都浇灌在她身上。

短暂又漫长的一周一周,让宁清风在他的灵魂上刻下了难以泯灭的痕迹。

路生白握着碗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憎恨着她,却又只能靠着她才能喝上这一碗温暖心肺的浓汤。

人生,真是荒诞。

晚餐就在静谧的沉默中度过了。

宁清风是因为压根没有察觉小蘑菇敏感的神思,而路生白是因为拿不准要如何和这个可怕的女人开口。

只有灵烬,难得埋头喝汤,完全没了搞事和嘲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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