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1 / 2)
莫不说好心办坏事,若不是傅弦回首那一瞬的迟钝,盗匪何能注意到隐在风沙中的片片纤影,一枪挑开扑上来护主的侍卫,骏马上的贼首咬住骨哨又吹出一声号令,灰空中翱滑的猎鹰鸣声回应,顺着沙丘脊线盘旋展翅而上。
庄冲接了人家钱财,讲好是一个不留的。
刀剑交刃声越来越远,李辞盈也越行越慢,直走到了相对平缓的沙地上,才扶在地上枯枝,扯开被湿气浸透的覆面,顺下一口气。
沙盗如何残忍,李辞盈在幼时便有所耳闻,那时她与二郎三四岁夜里闹觉,阿姐与姑母一人抱一个,讲那侠盗大杀四方的故事。
然而故事总归是故事,李辞盈深知沙盗只为利趋,与她这般一穷二白的人又能有什么交集。
慢慢安静睡去,只为着阿姐嗓音又轻又柔,带着粗茧的手掌抚在背上,一下下的,宽慰她小小脑海中无边杂念,就此沉入梦乡。
李辞盈回首轻眺。
虽说萧应问他们胜算不大,但她仍得尽完向导之职,亲往都护府走一趟,免得在肃州养伤的戚姓护卫知晓此事,又要寻她的麻烦。
心跳冷静下来,她计较着从这儿折返都护府的路程,走得快些应来得及在日落前出去??傅六郎还问走不出砂海该如何,这儿夜里凉如冰窖,带着沙子的狂风能把人皮吹裂。
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在沙漠过夜。
李辞盈后怕摸了摸脸颊,又想起方才那一声惊惧的“郎君”,听不出是哪位的声音,也不知喊的是谁,但局势定是十分凶险。
她有点不明白。
数年后的宴会中,他两个分明好端端的。
李辞盈心中莫名惶恐起来,当然,她不在意傅、萧二人会怎么死,怕只怕因为自己的介入,已令所有人的命数有了更改。
比方说,独身逃脱去都护府报案子难免是要过堂审问的,州牧史嫉恨裴听寒,后者也对他避之不及,她现下惹了这般官司,裴听寒还会来为她作保么?
若是他不来,肃州城还有谁能为她赴百里之遥?
又或者他怕麻烦干脆将自己摘出去,断了和她的联络呢?
要不就干脆拖一拖不喊救援,然而万一傅、萧神勇,仍然逃脱留下小命,岂非和前世一无二异?
况且她都拿了那柄镜子了。
李辞盈一时没了主意,恍恍惚惚边想边走,并没注意一道寒风鸷悬半空已一刻有余。
又过一刻,隐隐约约听得风中蹄铃轻响,她脚下一顿,猎鹰尖锐的唳鸣忽就猛地扑向脸侧,李辞盈惊恐抬首,见到那鹰儿一双绿瞳竖成细缝,荆刺般的利爪直冲她的眼睛而来。
那鹰张着羽翼巨如魔鬼,李辞盈哪见过这样的玩意儿,腿下一软,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正是此时,东边一支利箭破空而往,其速快如电毂,就那般贴着她的脸侧,直直扎进猎鹰瞳中,连带那飞迸的腥血撞出去,一滴也未溅着她的衣衫。
这一连番生死轮转,实让人承受不住,李辞盈跌在砂石间,昂首去瞧丘脊上骑马挽弓的少年。
那儿郎逆光而立,她实在瞧不清他面目,但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人来这砂海仍著玄衣,萧世子生来尊贵,曙日也独宠于他,灼灼光华镀出个的英挺轮廓,他昂然收弓回去,端是意气峥嵘。
李辞盈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机缘,自去了太和殿起,好似桩桩件件,都令她与萧应问纠缠不休。
“真是阴魂不散。”她冷笑一声。
来不及计较这些,更多杂乱的蹄声自沙烟尽头震响,大抵是跟着猎鹰而来的盗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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