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叫我的名字(1 / 2)
谢一菲问:“你当医生的这些年,有过什么印象很深刻的事吗?”
“你想听哪方面的?”
“随便什么最好是惊险的。”
他笑了:“医院这种地方最不缺惊险的故事。”
他想了想说:“之前有个七十多岁的患者,虽然是恶性程度不算太高的非浸润性癌但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考虑到创伤可能会比较大保守一点的医生一般就不建议手术了。但她有一对很孝顺的儿女,找了我好多次认为他们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希望通过根治手术最大限度的延长患者的生存期。”
“所以你同意了?”
“其实她确实是有手术机会的,但是这个术后的效果谁也不好说可我还是决定试一试。患者的术前检查一切正常,手术难度也不
是很大但是患者术后出现了我们都没想到的情况??一侧肢体有瘫痪的现象,而且也不能说话了。”
“为什么?”
“当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我们自认为手术过程中没有任何失误,但患者是下了手术台瘫的那就是大事。患者的家人见这个情况都接受不了作为主刀和主诊,我几乎成了众矢之的。那一晚我没离开过医院亲自推着患者去做CT联系介入科做脑血管造影,神内和神外各种会诊整整忙了一个通宵。”
谢一菲追问:“那后来呢,查出原因了吗?”
“最后会诊意见是没有发现脑内大血管血栓和梗死的证据不建议溶栓暂时不做进一步处理。”
“那不就是等着吗?她家里人怎么说?”
谢一菲可以想象得到,听到这样的结果那位患者的儿女得多么崩溃而秦铮又承受着何等强度的压力。
秦铮说:“她儿子在医院大闹特闹谁也安抚不住她女儿相对冷静一些但对我们的治疗方案一直存疑而且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他们母亲变成这样但我们竟然决定不采取任何措施。其实我也理解他们的感受所以后来她儿子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
“那你怎么说的?还是不同意溶栓吗?”
“对我坚决不同意。我找到患者女儿把情况跟她重新解释了一遍也把溶栓可能造成的后果跟她说清楚了她最后决定再相信我一次暂时什么也不做但她儿子还是在闹扬言要让我丢工作甚至让我偿命。”
这一刻谢一菲不想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平:“一台手术那么多医护人员主刀医生才能赚多少钱?这样的手术你做了也不会扬名立万不做也不会损失什么既然多做就意味着
‘多错’多承担风险,那么以后谁还会为了患者冒险?
秦铮笑:“看来你这两个月没少和那些年轻医生交流。
谢一菲确实听过那些低年资医生的抱怨,当时她没什么感觉,这一刻忽然就理解了他们,甚至感同身受。就像此刻,虽然说起当年的事,他也只是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但她却仿佛跟他一同经历了那件事,感受到了当时的惊险,还有他所承受的压力,可以想象那段时间他一定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折磨。如果事后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那也只是他该做的,可如果那位患者没有好起来,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停在那一年了。
“那患者后来怎么样了?
“终于在一周后,她的肌力和言语功能都恢复了,最终诊断是‘癔症’。
“癔症?
谢一菲觉得讽刺。幸好他当初没听家属的,如果真的溶栓了,很可能导致患者大出血,先不说现在的舆论压力和社会环境会给主诊医生和医院带来什么样的重创,最重要的是,那个患者可能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晚了。
“是,癔症。
“后怕吗?
“说一点都不后怕是假的。那事之后主任跟我说,一个优秀的医生一生当中会经历很多这种时刻,会彷徨会委屈,但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既然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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