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念珠（2 / 2）

“嗯……我不喜欢他，只是……我欠了他的人情，九殿下……”

那迟疑灌进了楚逍心里，寂静扯得辽阔，仿佛跨过了整个冬季，林汐之捧起他的脸，轻轻拍了一下，“九殿下有喜欢的人。”她从楚逍身上挣扎着下来，站起身后东张西望寻找凤儿。

“凤姐姐，该回家了！殿下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凤姐姐？！”

楚逍靠在窗边，出神般看着林汐之在房中四处探寻，凤儿依旧弹着曲，等候着他给她指示。

楚逍微微偏了一下头，示意她离开，柔柔戚戚的琵琶声戛然停住。她将琵琶放在一边，上前牵起了林汐之的手，“我在这，三小姐跟我回去吧。”

林汐之嘻嘻笑着与凤儿离开，楚逍望向窗外，风雪未停，他喊了人来，续上了那壶蓝雪酒。

凤儿将林汐之扶上马车，灯火将芙沁居门口的石阶切割出了明暗两处，无光的角落处传来一声积雪崩落的声响，凤儿唯恐有异，上前查看。

一双手从暗处伸出，一方帕子捂上了凤儿的脸，后有另一双手抓住了她，拖扯了须臾，凤儿只觉眼前重影涣散，她屏住呼吸，拼命挣扎起来。

马车上等候的守卫扶着斗笠扛着夜里刺骨的风，他总觉得凤儿似去了太久，又不敢留下林汐之在车里自己离开，便唤来一层客堂里值守的弟兄。

几个守卫握着大刀走到角落暗处，只看见大片因扭斗过而凌乱散开的积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新雪，如同大片脏污之处掩了一层白纱，而要送林汐之回府的凤儿却消失无踪。

他们不敢惊动旁人，快步走上二层厢房，楚逍得知凤儿失踪，便问林汐之在何处。

“主上放心，王妃在车里睡着。”

“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楚逍灌了一口酒，下楼后到马车里查看，林汐之酒后睡得乖沉，周围发生了什么她丝毫没有察觉，他命人从厢房里拿了张兔绒的盖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送她回去，其余人跟我来。”

车舆宽大舒适又暖和，林汐之做了个梦，梦见楚逍到芙沁居抓住了她，责备她丢下他来找乐人。

她坐在他身上，捧起他的脸亲吻，后来他将她扛起，丢在了床上，她的头磕在了床架上，龇牙咧嘴后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是在梦里，抱着怎会梦见这些的想法，她迷蒙之中醒了过来，揉着当真磕疼了的脑袋。

她确认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归棠院，“奇怪，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自言自语着。

一个哈欠过后，酒后的困倦意犹未尽，方才的梦亦暂时抛诸脑后，她又倒下睡了过去。

……

楚逍带着鬼羯与十数名守卫将大门紧闭的青楼围了一圈，雪落了满头，守卫们手里的火把如架起的祭坛，青楼的二层围楼窗扇尽数开启飘出纱帐来，似个准备献祭的姑娘。

“出来吧，躲什么？”

忽如妖风过境，楚逍玄色的狐裘大氅在漫天纷乱的雪花中扬起，一半老徐娘撑着花伞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纤腰扭着漫步从暗处走出，脸上挂着熟练醉人的笑。

“想不到芙沁居的老板居然是誉王殿下，呵呵，自产自销吗？”她玉指轻巧掩面，故作嘲笑。

楚逍道：“闲来无事，做做生意，柳老板就不一样了，赚的都是大钱。”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你会死得比你阿娘惨！”

楚逍从鬼羯腰侧拔出刀来，一步步走向那柳徐娘，飞雪卷在风里，寒意如渊，“给你个机会，把凤儿带出来，否则你便会死慢些。”

柳徐娘步步后退，依旧倔强，“你以为杀了我便有用吗？想不到你竟装了那么多年……可你亲近的人迟早都会死，帮你的全都会死，直到你死……”

“所以你觉得……你不会？”楚逍把刀放在了她脖子上。

柳徐娘身后出现了数十人，蒙面黑衣，身型高大强健，一副训练有素之态，赤手空拳，丝毫没有怯意。

楚逍观察着，忽而一笑，觉得收获颇丰，“好玩儿了……”

雪白的地面在兵器相击和惨叫呻吟的声音里落入了散乱的浅红色，又逐渐染作深红，在最后的火光里，那些红色逐渐发黑。

声色消尽之后，楚逍身上的血在寒风中凝成了鲜红的冰片，碎作红色晶石，落入新霁的雪中，天边染上了一层雾蓝。

芙沁居的守卫从青楼地下密室中带回了昏迷的凤儿，数十具尸首横竖躺在大街上，鬼羯遣人去拉了板车，命他们将尸首运往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