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案板(1 / 2)
三人游玩至夜色渐笼,空中飘起了鹅绒般的雪,一点点散落在雍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杨舒沁觉得是时候把林汐之送回去了。
楚勋主动提出要送两位姑娘回府,林汐之本想着郡主金贵,理应先送杨舒沁回府,杨舒沁却断然拒绝,不论说什么,也坚持要与林汐之一同先回誉王府。
楚逍心里的焦躁如同落雪一般随着时辰渐晚而在心底越积越高,他在大门口徘徊着,侍卫们都觉得怪异,一个个偷偷眼神交流,鬼羯跟着楚逍,不敢询问。
慎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时,他心里累积的焦躁开始摇晃,看见楚勋从车里下来,又抬手扶着林汐之下车,心底积蓄焦躁犹如雪崩一般坍塌,将他所有的克制压垮掩埋。
“你还知道回来?!什么时辰了?你都赶上那大梁的宵禁了!”
林汐之见他出现在大门口大喊大叫,愣了一瞬,随即亦大声驳他,“你喊什么?!这里是大启!你平日里几时回来的?!我还知道回来,你连回来都不知道,日日夜夜在外面游荡着!几时着过家啦?!”
在林汐之的叫喊中楚逍意识到了自己的暴躁,他没有反驳,只是怒气冲冲地朝林汐之走去,抓起她的手将她往大门里拖,完全没当楚勋存在。
林汐之一面走一面挣扎,“你放手!我自己会走!放开!”
楚逍像听不见一样牢牢攥着她一直往前走,一路将她拖进门去。
马车窗上坠着珠帘,皓珠相碰发出脆响,杨舒沁从窗里看着,心满意足,转开脸去偷偷地笑,生怕楚勋发觉。
楚勋没有注意到杨舒沁在窗边的动作,他看着楚逍和林汐之消失在誉王府的大门里,攒钉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想起了上官云珠送他出宫时所说的话。
“楚逍不是你想的那样好糊弄的,你行事要当心些。”
他开始怀疑楚逍的行为,忽又思及楚胤寒对楚逍的偏袒,心中有些东西在生发,有些念头,他开始觉得并无不妥,上官云珠所说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他将杨舒沁送回郡主府后没有回家,命车夫驾着马车去了芙沁居。
他思及楚逍总是溺在这里,便尝试着,要了鲜少有人要得起六层客房,坐下后看了一眼窗外的京城雪景。
星散的灯光照不起寒厚的夜色,他点了芙沁居最贵的舞姬和琴师,听着看着,喝了一壶蓝雪酒后,扬言要见蚀音楼的主人。
掌柜倒茶上菜的手微微一搐,苦恼道:“呃……客官可否明示是哪位贵人,小的尽力寻来。”
……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我要休息了!”
楚逍一声不吭坐在林汐之房中,不管林汐之干什么,他就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她。
凤儿站在门外深觉情形尴尬,去厨房里端来了羊汤,轻轻将嵌了玛瑙的花口白玉碗放在桌上,“姑娘喝碗羊汤吧,外头天寒,暖暖身子。”
林汐之道了谢,坐在榻上,盘着腿,撑着脸,盯着汤碗,就是没动弹。
楚逍坐在桌边没听见身后声响,回头一看,发现她坐在榻上鼓着气,他转过身去,开口道:“你坐在那盯着就能喝到是吗?这便是你第三个异于常人的能力吗?”
林汐之不说话,依旧看着碗,碗盛着汤,冒着热气。
楚逍一手端起汤碗,一手拖了椅子坐到她跟前,将那碗羊汤递到她面前,“快喝,病了可就做不成悍妇了,会成那案板上的肉。”
林汐之看着几乎送到嘴边的羊汤,乳白的颜色,冒着白气,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蹙眉看着楚逍,见他一脸认真,忽然记起他那天夜里身上沾了血回来,察觉到楚逍应确是有什么秘密,便问道:“案板在哪儿?”
楚逍眼一眨,整个人停住,半晌过后,他一侧嘴角扬起,目光移开,眼眶却红了起来,似有各种为难交织在一起,他底下头去正想说什么,鬼羯大步走进了屋里。
他在楚逍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楚逍看着自己端在手上的羊汤,脸色一点点掩上了阴霾。
林汐之垂眸思量,等着鬼羯说完离开,双手接过楚逍手里的碗,抿了一口乳白浓稠的汤咽下,热流经过喉咙,从心口淌进肚子里,又散入四肢百骸。
她端着碗,楚逍坐在她面前,拧着眉头,视线在她脸上以及屋子各处游走,双手撑着膝,抓住袍摆又放开,似极力想着什么事情。
她又喝了一口,说道:“你快走吧,我喝完就要休息了。”
楚逍动作一停,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会早些回来。”
“不稀罕。”林汐之垂下眼眸看着碗里的汤又喝了一口,没再看他。
楚逍站了一会儿,看她端着碗一口口地喝,便默默离开。
夜色森寒,微微飘起了小雪,楚逍换了身玄黑的衣袍,金玉蹀躞束腰,披上了貉绒大氅,鬼羯已在门外备下马车,待他上车后,车驾碾着路面新雪往芙沁居而去。
林汐之喝完羊汤把碗递给了进屋守在一旁的凤儿,“凤姐姐,我睡了,劳烦你帮我关上门。”
凤儿点了点头,端着玉碗离开,轻轻掩上了门。
林汐之脱下衣裙钻进被窝里,耳边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飘雪的声响,窗棂上的新雪一点点堆起,过高之后失了支撑,自己散落。
楚逍入了芙沁居地下的刑房,提了一名人贩子捆在刑架上,又命人将楚勋从六层高楼带下来,他扶了一下面具,叹了口气,心里从未有过的不耐烦。
人贩子从昌平而来,拐来了数名幼女想要卖入蚀音楼,不知实情,来时毫无戒备。
楚逍将他抓住之后一顿拷打,方才从他落脚的地方搜出幼女们的身契。
“今日要劳烦你再挨几鞭子了。”楚逍拿起长鞭,五指松开又收紧,在把柄上寻到一个舒服位置,他拖了椅子坐下,等着楚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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