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玉树歌残芳菲尽,赵王兵合椒房空(1 / 2)
张茂的猜想对也不对。
对于洛阳城里的寻常人而言,今年的春日与往年并无不同??踏青的踏青,寒食节要备下的五色食盘也不能少。
船老大早在寒食之前就开始组队演练,洛河里常能看到训练的木船来回穿梭。
赌坊确实更忙了,里面压注的儿郎简直杀红了眼,都坚信自己下注的那支船队能摘得头筹。
闺中的女儿们,也潜下心来,给自家的郎君编彩绳、打穗子,你抄我的花样,我学你的手艺,好一派盛事春景。
裴妍却是最闲散的一个。她的几个哥哥都成家了,自有嫂子照应。她又不似裴?那样,未婚夫就在身边,动不动就要密会一番。
若非张茂每半月来一封平安信,她简直快无聊死了。
“这日子,好生无趣!”她对来看她的裴娴吐槽。
裴娴肚子已经很大了,约莫再过三月便要临盆。她白了裴妍一眼,抚着自己的大肚子道:“你就惜福吧!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等你嫁给张二郎就知道,闺中的日子有多惬意。你看看我,家里一堆庶务要管,晚上还得伺候我家男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我倒是想像你这般无所事事,也不能了!”
裴妍啐了她一口,脸上娇红,又是男人又是孩子的,她还在闺中呢!
然而若干年后,历经乱世风雨的洗礼,老来的裴妍与裴娴满头银发,对坐殿中吃茶闲聊,提起这段往事,不免唏嘘。
谁能想,那十几年看似无趣的日子,竟是这盛世最后的余晖,成了往后余生,求而不得的太平时光。
这世上,总有些人,如潜在暗处的鬼魅,看不得人间太平。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甚至不惜颠覆日月。
他们才是最大的赌徒??以性命为赌注,以家国为骰子。苍生?黎民?不过是脚下的蝼蚁,死了也就死了。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这日,贾后起床,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晦气!”她皱眉。
女官宋舞见状,便想请医正来瞧瞧,却被贾后止住:“本宫倒要看看,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哪个魑魅魍魉敢为祸!”
贾后掌权十余载,早已自负得过了头,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日白天也确实如往常一般,太平无事。
贾后照常处理了一天的事务,入夜还招贾谧叙了话,直到夤夜才放人出宫。
一天无事,宋舞悬着心的终于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服侍皇后睡下。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夜深人静时,也是豺狼出没的好时候。
这日夜半,一声惊雷打破沉静,贾后自梦中陡然惊醒,正欲唤人,女官陈舞却突然自殿外跌跌撞撞而来,大呼:“娘娘,殿外有……有大批甲士!”
雷声殷殷,贾后惊坐而起,细听之下,果然有阵阵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锃锃钝响由远及近。
“禁军呢?董猛何在?”贾后厉声质问。
然而,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禁卫军却是一个也不见,殿门外倒是响起一众黄门与宫女四散窜逃的呼救和惨叫声??那批甲士迅速攻破椒房殿的大门,见人就砍,不留活口。
原本静谧的宫室瞬间鬼哭狼嚎。
夜色晕黑,浓墨一般的乌云如一顶密不透风的帐幕,牢牢罩在皇城顶上。
贾后自雕花隔窗的缝隙望去,恰见到一个奔逃不及的宫女被身后的将领一剑穿心,呼救声不及出口,便如飘摇的落叶般扑倒在地。而这宫女的脚边,正斜躺着一个死人??黄门令董猛!
贾后心头一跳,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惶恐??那将领她认得,分明是赵王心腹、中护军司马澹……
一旁的陈舞吓得瑟瑟发抖,眼见着仅剩的守在门口的两个心腹宫女被疾奔而来的铁甲兵士一刀劈落,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内室的门槛上。
整个椒房殿守卫空虚,甲士轻而易举地血洗殿外的黄门宫女后,终于,看到了隐于内殿的贾后和陈舞……
墨云翻滚,无星无月的夜色浓黑无极,山雨欲来,劲风裹挟着未落的水汽,摇晃着钜鹿郡公府高悬的宫灯。
多年宦海,裴?似有所感应,暗夜中心绪紊乱,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王氏被他扰醒,揉着睡眼问他:“夫君可有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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