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阴云成片当天坠,喜怒无常山雨来(2 / 2)
裴妍夺过,一目十行地看过去。不过片刻,她的眼圈就红起来,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停了停,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往下掉。她不想让旁人看笑话,把头埋在胳膊里,肩膀却一抽一抽的。
司马毗轻叹,手悬在裴妍的发顶,停了停,改为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早猜到会这样。本想吃点好的会让你开心些。”
裴妍一把拂去他的手,鼻尖红红的:“你知道我阿母写了什么?谁让你看我家的信了?”
司马毗摇头,温声道:“我还不至于小人成这样。但我与郭姨相识多年,观其言察其行,总能猜出一二来。”
“她让你从了我,可对?”司马毗轻摇?尾,言笑晏晏。
裴妍心里一酸,又哭着趴了回去。
小郭氏在信里虽斥司马毗“跳踉不驯,冒礼为愆”,却又感念他的“契契苦心,独钟不弃”,竟劝裴妍认命??“一饮生啄,莫非前定,阴差阳错,缘悭凉州,吾儿颖达,何如珍吝眼前?”
“你给我阿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之前明明,明明……”
“阿妍,你心里清楚,郭姨属意的一直是我。至于那张二郎,不过因着你执拗,郭姨不得不认罢了。”
裴妍低头,她知道司马毗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察觉到不对来,柳眉倒竖:“我阿母写不出这种文绉绉的话来。这字也不是我阿母的。”她抱着一丝希望,色厉内荏地斥问:“说!是不是你找人杜撰来的?”
司马毗扶额,“你家自有裴?这个女诸葛在,何消我杜撰?”
裴妍沉默了,低头细看这字,确是堂妹裴?的无疑。她心里一沉,看来真是阿母口述,裴?代笔了。
“我比你虚长几岁,至今记得在你家东湖边初见你时的样子。”司马毗见她不语,强压下懊丧,缓缓讲起小时候的事。
“彼时你尚未满周岁,却很早就会拽着柳媪的手踉跄着走路。我阿母很少抱我,但是每每看到你却总是又抱又亲的不放手,我那时还气了很久。”想起童年往事,司马毗忍不住浅笑。
他握紧裴妍的手,“论相识先后,我比那张家小子靠前了不知多少。阿妍,我们才是最早遇见的!”
裴妍心里一动,忍不住抬头,就见司马毗眸中光影闪动,明灭间尽是自己的影子。
“难怪,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你挺讨厌我的。”裴妍别过头,避重就轻道,“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她收回手,一边搅动着羹匙,一边道:“就像从前,你哪里会吃这个?我记得那时你……”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司马毗摇头,“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他起身,?尾搭在臂间,望着棚外来往的贩夫走卒。
“彼时年少,自觉读几本书,注几章释就是经略天下的大才。入仕后,才发现仕途经济,与皓首穷经,没一样是快活的。你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跟你似的,在乡下逍遥?”
裴妍赧然,可还是忍不住腹诽??她在老家也是学了些本事的,比如,种菜?
“前几年,我阿耶大病了一场,府里生计无人支应。我与阿睿本就是帝室疏族,若无钱财交际,宗室之中,谁理你?好在赤龙精于货殖,我们经他指点,南来北往,东货西市,这才把家业重新支棱起来。”
他拿?尾指了指外面风尘仆仆的脚商,“那时,我比之他们好不到哪里去。这家店,就是和赤龙一起来邺城办事时发现的。”
裴妍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司马毗素来是个目下无尘,顶顶骄傲的人。
“你给我的信里从来没提过,我还以为……”
“我只是个受荫蔽承爵的纨绔?”
裴妍低头。她此前确实这么以为。
“好在都挺过来了。如今谁人不晓东海王府财货遍天下?光水玉一项,便供不应求,连成都王都要给你家几分面子。”她软声安慰道。
“这倒是。旁的不敢说,这些年,王府内有大半的资财得从我手头漏出。不然我那祖母为何巴巴地要把族里的女郎往我身边送?”
司马毗转身看向她,凤眼里七分自矜三分委屈:“所以阿妍,你对我何其不公!”
裴妍疑惑地看向他。
“论带兵打仗,我或许不如那张家二郎,但论家财人脉,他未必赢过我。人情利益,我哪点输他?你不该急着下注。”
“我不是为了前程才跟他的。”裴妍急道,他当她是什么?见义忘利的赌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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