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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水坝与恶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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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若有一日,我真的建好一座大坝,你怎样说?”

“不害臊,要人夸你么?”她扭头看着他笑。迟一会儿,她又去望着大江了,还是说了出来,“到那一天,我会说:不枉你姓了一个禹字。”

只此一次,他们之间提到水坝,但她相信,他肯定没丢下那个想法。他与计晨在一起时,或许说得更多更细。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同样的热情和抱负毫不奇怪。

莫非……

柳乐恨不得立即见到计晨,向他问个究竟。

予?笑道:“好了,这些事自有人料理,不必你我发愁。时候不早了,我瞧你刚才就准备安歇。”他起身,率先向里屋走去。

柳乐一惊,赶忙收起思绪。还是赶在他前面上床,把一床被子直拽到耳朵根,连下巴都盖住了,紧紧裹在身上,端端正正地躺下。身边多一个人,她实在别扭得要命,听见他的呼吸声她感到别扭,也不愿自己的呼吸让他听见。她屏着气,浑身上下无处不紧绷,无处不累,甚至指头尖都酸疼起来。不知煎熬了多久,只听予?忽然掀开被子,披衣下床,听脚步是径自出门而去了。柳乐这才舒一口气,把被子松了松,照往日习惯露出半个肩膀头,渐渐入了梦乡。

然而乱梦不断。最后一个梦中,她站在大江岸边,一座宏伟的大坝屹立于江上。禹冲拉着她的手,“你瞧,是我建的。”

她惊叹地说不出话。突然,从水中冒出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惨白的手指指着禹冲,自她身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原来那是巨浪的咆哮,汹涌的浪头铺天袭来,转瞬间吞噬了水坝。

恶浪翻卷,从无底的漩涡中传来禹冲的喊声:“柳乐!柳乐!”

“禹冲??”她大叫,可是接连的浪涛涌入口鼻,使她呼吸不得。

终于,她从河滩的黄泥上疲惫地挣起来,放眼四望,风歇浪平,只有一列溃败、凄惨、零落不堪的队伍,拖着恹恹的步子从旁经过,她拔出脚,跌跌撞撞追上去,因为禹冲也在其中:他双颊凹陷,嘴唇肿胀,满身尽是发黑的伤痕,但仍被两个狱吏轮番用鞭子抽打。她不敢多看,可是鞭声凌厉,不断传入她的耳朵,每一鞭都像在撕扯她身上的皮肉。

“疼??”

“以后不会让你疼。”

是谁在说话,声音这般温柔?于是,哗哗的水流、冰冷的泥泞、队伍、行刑的人都退去了,柳乐轻轻动了动,感到自己像只小动物,正躺在暖和、隐蔽的窝里。她真庆幸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可这时她也没完全醒来,却隐隐知道自己快要醒了,为了不离开现在的这个梦,她缩了缩身子。恍惚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是予?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躺在她的身边。

“哪儿,是这里疼?”一只手掌伸进被中,摸索着覆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揉。

“嗯。”柳乐不愿多说话,怕他发现自己嗓音哽咽。她转向一边,身子蜷了蜷。那只手追住不放,手臂绕上来,从身后抱住她。

“别怕,从今往后,我总是陪着你。”

话音中带着浓浓的睡意,大概他也在梦中。可是手始终不停下,缓缓地、贴住她转动,柳乐感到肚腹暖融融的,继而扩散至全身,她好像卧在云里一般,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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