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其他人在昭华楼忙着学习如何让郎君醉生梦死之术时,阿?被囚在郭府的后院里,锦衣玉食却暗无天日。
郭尽给她用的都是不菲的药品,没出几日她便觉得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原以为自己这是遇上了大善人,可郭尽的目光如影随形,他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的视线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偏执,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他时常命人给她换上绯色的宫裙,然后坐在一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像是试图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甚至拿出幅画,画上的女子身姿妩媚,衣袂翩然,面容却被刻意模糊。他命她模仿画中女子的姿态,那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种隐忍的渴望,像是对过往的一种执念的追寻。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郭尽只是淡淡一笑,将画收起:“你只需听话就好。”
听话...
她若听阿娘的话,可能现在还在伊村放牧,她此刻终于穿上了华美的裙子,却没有一刻不怀念那秃噜毛的脏袍子和阿娘往她脸上抹的炉灰。
她不能困在此处,阿娘的仇还未报......
第一次逃跑是在夜晚。她趁护院稍有松懈,悄悄溜出房间,绕过院子,却在刚翻过围墙时撞见了如厕归来的老妪。“走夜路也不怕被鬼撞”,那老妪眯着眼,露出一口黄牙,皮笑肉不笑道,从怀里竟掏出个帕子,死死捂在她的脸,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又是郭府的床上。
原来桉良男女老少,人手携带含有迷香的帕子。
第二次,她钻进来郭府送菜的马车,顺利出了城。一路狂奔至隔山翻岭后,本以为摆脱了郭尽势力,谁曾想不过生了个火、烤只野兔充饥,山里巡逻的人寻着火光,和她面面相觑了片刻,将她又押回了城。
“跑?”护卫冷笑着看她,“这桉良是郭尽的地盘。城里归官兵管,城外归郭帮管,你跑到哪儿都逃不出去。”
“三年前城里城外都领了命,但凡略得异瞳的女娘,送去郭府皆得赏赐,你在我们眼里,那便是行走的金锭子。”
她这才明白,郭尽既是官身又是匪头,逃不出,原是怪自个儿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回到郭府,她发了疯一般,将屋内的一切砸得稀碎。郭尽怒气冲冲地赶来,几次扬手,却最终放了下来,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这么闹腾,那就安静些吧。”
从那天起,她屋里便点上了迷香。
大多数时间她都像个活死人般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郭尽来的时候在她鼻下闻了种香膏,她便悠悠转醒,他几乎一日三餐都来她这吃,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跟她说说外头的情况。
“你这一批来的小姐妹资质都不错,五个人都拿到了昭华楼的登台资格。”
“那个秦怀还真是让我另眼相待,本以为是个自矜的主儿,没想到竟是个天生的艳骨,这回昭华楼的花魁赛,我要把这个牌子及早地打出去。让画师印制宣传册,广而告之。”
很多时候阿?都沉默地吃着饭,他眉飞色舞地跟她讲,用完了饭,迷香也就重新点上了,她头昏昏沉沉,下一秒栽在了郭尽的怀里。
他抱着他上床,手却规矩地不敢沾染分毫,偶尔看着她一动不动,郭尽又会突然很紧张的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再长舒口气,喃喃道,“还活着。”
他不在乎她哪怕就像活死人般这么躺着,也比在他触不到的皇陵里长眠强。
……
在距离桉良二十公里外的中京,是大缙的都城,城西的安平侯府,虽已至人定,却还是亮着灯。
温?的书案上摊着从刘煜那带回来的书信。
与一般书信不同,这张纸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带着若有若无的兰花气息。温?目光沉静,指尖微敲桌案,他凝视纸页许久,眉间渐渐拧起。
温翎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平常书信哪用得起这样的纸?”
温?抬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这纸,应是‘兰心锦’,虽不是专供皇室和中枢官员的贡品纸,但因纸张上一抹经久不散的兰花香,制作工艺复杂,价格及其昂贵,深受官家小姐们喜爱。”
伯都沉声道,“看来要去探一趟这兰心堂了。”
温?提醒道,“你我不便出面,让凭安堂的弟兄们出面。”
伯都沉声应下。
凭安堂,安平军。
他看着眼前身形消瘦的温?,陷入回忆中:三年前,他听闻温帅身陨,夫人殉情,和阿翎着急从麟州赶回来,跑死了三匹马,进门那一刻,温?背对着自己,跪坐在灵堂前,身影便是这般单薄,仿佛变了个人般,连性子也一改少年将军的肆意,变得谨慎善谋。他原以为安平军全军覆没,直到温?带着他去了凭安堂,他才知道温?竟凭一己之力悄无声息安顿了一万名安平军的残部,散去了全国各地,各谋职业,就地扎根,非召不出......
沉寂了三年的凭安堂,一旦知道温帅死因有疑,定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真相查明白了。
翌日,中京最大的纸铺“兰心堂”门口出现了个少年,他虽年轻,但眼神犀利地扫视了一圈店铺。
“掌柜的,”白川拱了拱手,假意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想打听些货品来历。”
掌柜瞥了一眼银子,脸上堆起笑意:“客官是有意订货还是寻什么特制纸?我这儿的纸品,保准您满意。”
“兰心锦。”白川言简意赅。
掌柜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倒不像是来买纸的,瞬间警觉起来,他捻了捻手中账簿,假意笑道:“这纸小店还真没听说过,不像是中京的货,客官从哪得知这种纸?”
白川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块牌子,在掌柜的面前快速晃了一下,他还没瞧清楚上面的字,便听白川道:“近日衙门搜寻城南死婴案偶得了一封信,信纸有种若有似无的兰香,我不过来你们这打听打听,掌柜的当真不知?”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瞬,低头翻账簿,连声,“不知不知,官爷再去别家打听打听吧。”
白川也不逼他,道了声“打扰了”,便假意离开。
掌柜见人走了,立马叫来伙计看店,自己行色匆匆,出了纸铺,白川在后面悄然跟着。七拐八拐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那掌柜一进门便喊道:“云娘,我那出货册子安在?”
屋内传出一声娇笑,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款款迎上前来,嗲声嗲气地道:“怎地一进门不问问人家好不好,先问起那些个死物来了。”
“别废话!”掌柜低声怒斥,“那册子到底放哪儿了?快拿来!”
待那女子拿了出来,掌柜又嚷着,“快去生火。”
白川再也按捺不住,从屋顶跃下。掌柜大惊失色,忙将账册往火盆里丢去。白川眼疾手快,扑上前将账册抢下,掌柜和那外室挣扎未果,被他一掌劈晕。
待白川带着证据回到凭安堂时,温?正坐在一口棺材上,身边围了不少人。
是了,中京的凭安堂总部是个凶肆,平素里街坊嫌晦气,没人愿意来这多逗留,本没料到有启用的一天,所以竟连个像样的桌子也没有,此刻,店门一关,众人只能挤在一堆纸人纸马里议事。
“如何?”温?问。
白川将残片和账册铺在桌上,“账簿险些被销毁,但还留了些线索。出货记录指向几处府邸,礼部尚书、户部侍郎,但供货量最大的地方??是桉良昭华楼。”
众人对这个结果都觉得意外,原安平军骑都老郑按耐不住,先嚷了声,“那就一家家的查,我拼上老命也要把他们查的底裤都不剩。”
其余人也是群情激昂,嚷着要为温帅复仇。
温翎示意大家先冷静下来,分析道,“这礼部侍郎胆小如鼠,断不敢做这种叛国的事情,户部侍郎也接触不到安平军的布防,桉良.....按理说更没有可能,也有可能只是昭华楼纸醉金迷,惯会铺张浪费。”
温?略一思忖,却道,“礼户确没可能,桉良....郭尽背后....是王?,而那年禾城之战,王?是监军.....”
老郑不解,“可当年监军吃住都与我等一起,禾城一战也是身负重伤,九死一生,全靠一口老参吊着命,才回到的中京,除非他是个连自己命的可以算计进去的疯子,否则定不会走这样一招险棋。”
温?尚未有确切的证据,“看来,咱们要去一趟桉良了。”
白川却面露忧色,“小侯爷的身份,连出京都难,更何况......”
众人也都沉默了,蛰伏三年,温府对外闭门谢客,宛若从大缙朝廷消失了一般,起初前前后后还站着侍卫把控,定期送点食材进去,后来传出来温?大病初愈后沉迷在府里种菜养鸡,自给自足,从此朝廷便把侍卫也都撤了,门上贴了个封条了事,封条没破,既为没人出门,殊不知温?几人都是通过府里和凭安堂的暗道进出。
但若因此事贸然在人前露面,怕是又要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愁眉苦脸之际,突然听见门外有小童叫卖,“昭华楼十周年店庆,有迷狂小野猫、有嗲嗲姐妹花、还有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艳骨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老郑呸了一口,“丧尽天良的畜生,一个妓院还敢立牌坊,你们听听那稚子嘴里不念孔孟,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温?却心生一计,“那我们便去给郭大人的十周年庆捧个人场......老郑,你联系桉良分堂的张瑛,让他做好接应。”
“小侯爷三思,那桉良布防的跟铁桶一般,此行恐有危险。莫不如让张瑛先打探着?”
众人还是忧心忡忡,只见温?心意已决,沉声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
时间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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