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刀尖血(1 / 2)
林沅绷紧如弓弦的身体中,渗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仿佛灵魂四散,逸出疲惫不堪的躯壳。
在群众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里,她似乎看见了未来威廉掌控帝国的康庄坦途。
林沅转头对副官大喊,夹杂在盛满了欢呼的空气中,险些难以分辨:“我们走吧!”
于是康斯坦丁又护送她回到医院。
迈下飞船时,她感觉自己被阳光晃到了眼睛,张开手指遮挡来自天际的光线,却仍然感觉眼角酸涩胀痛。
医院多了打扫战场、收拾机器残骸的军人们,看起来比她离开时更加熙攘。
她不紧不慢地穿过一个个向她行礼的军士,点头致意。
院长在长廊尽头远远看见,立刻颠着人到中年有点发福的身体,小跑着赶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挤过一众士兵,一边给林沅开路,一边让她安心:“殿下已经醒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离开维生液体。您现在就可以去看他。”
林沅却刻意避开他的问题:“送材料来的人在哪里?”
院长思索了一阵,一拍手掌,突然反应过来:“哎呦……这,我们急着请研究员确认材料有没有问题,都忘了招呼客人。”
林沅目光一凛:“你们放他走了?”
“那倒没有,您放心,他一直被军队管控着。”
林沅立刻联系了路易。他在指挥打扫战场,声音混进嘈杂的背景中,听不太清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带你过去。”
林沅站在原地等了一会。院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您不先去看看殿下吗?”他看得出来,林沅还是非常紧张威廉的。
她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给殿下一点时间吧……我等会再去。”
院长只好自己先离开。
大概十几分钟后,路易才赶过来。他的脸上沾了尘土,头发也有些凌乱,但并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看着更加可靠。
他努力平复呼吸:“我让他们把那位联盟来的客人带到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事情已经了结,可以送他离开了。”
仿佛汇报工作一般,他一边走,一边事无巨细地向林沅说明:“复制人被殿下当场击毙,身体已经被保存起来,送往帝国科学院。虽然我的意思是,留着,也许将来还有用。但殿下却执意要销毁。不仅销毁,还要直播,以示他结束人造人悲剧的决心……”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老实说,多少有点变态。”
林沅仔细听着,却并没有言语。
路易看着有些冷傲,熟悉起来倒是显得认真谨慎。他接着补充:“长老会的会长已经因为涉嫌攻击帝国皇储而被逮捕。迎接他的,恐怕将是帝国最高法院的审判和终身监禁。”
等他说完,林沅终于轻声道:“路易。”
路易的眼神转向她,目光专注。
“你做得很好,但是……”她紧紧盯着路易,似乎想从中看出端倪来,却只感觉到一种内心深处无能为力的颓然。
路易疑惑地看着她。林沅转回目光,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自嘲地笑了一下:“没事。我们走吧。”
路易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追问,只是带着她去了会议室。
门开了。不算大的空间中,空荡荡的长桌尽头,戴着兜帽的男人扣着耳机,窝在转椅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老式的红蓝色游戏机,在悬浮灯惨白的光线下,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线条坚硬流畅,整个人莫名显得冰冷而遥远。
看见林沅和路易到来,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掌机,把老式耳机环在脖子上,放下帽子,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二人行礼致意。
林沅心里有些疑惑,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快走几步上前,伸出右手:“辛苦你了,闵先生。”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褪去些许,闵宗望看起来十分可靠,微微前倾,礼貌地握了握林沅的手:“阿深突然有点急事,庭眠和沈姐也不在基地,薄晚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只好拜托我来了。”
他们寒暄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林沅让路易安排飞船送他离开医院:“情况紧急,委屈你在这里等待这么久。”
“客气什么。我和阿深是好朋友,应该的。”他的表情看起来无懈可击,林沅只好压下自己内心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来自于本能的疑虑。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没时间好好招待您……实在抱歉。”
闵宗望却笑着安慰她:“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年底康伦和星海的合作项目,到时候还有很多机会再见。”
他敏锐地看出林沅的担忧:“这里的事情我会严格保密……毕竟,这种物质对我们来说也是绝密的。外交层面的事情阿深会处理,联盟也不会允许我多说什么。”
林沅倒是刻意表现得很轻松:“阿深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的声音充满感激:“欠联盟和星海的人情,无论是我个人、殿下或者帝国,都会铭记于心。”
他们从会议室一路走到医院大门外,路易安排好的飞船停泊在医院门口。
巨大的船身遮蔽了阳光,将他们笼罩于一片阴影中。
林沅于冷风里,再次向他伸出手:“那么,我们在联合项目时再会……闵先生。”
闵宗望非常有分寸感地轻轻握了握她纤细的手指:“联盟永远是你的后盾,殿下。”
他们郑重友好地告别。闵宗望利落地跳上舱门,单手稳定住自己,侧身向林沅挥手致意。
飞船即将起飞的烈烈寒风鼓动他薄薄的外套,年轻俊逸却略显冷峻的脸半掩在重新戴好的兜帽中,遮住那双深邃的眼睛。
送走闵宗望,林沅实在是没有什么再能寻找到的借口了。副官从医院走廊里远远地小跑过来:“霍恩海姆殿下一直醒着……说想见您。”
林沅目送飞船在视线尽头蔚蓝的天际化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黑点,沉默了一会:“我马上就去。”
副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哎”了一声,给打扫战场的“雪狮”军士们帮忙去了。
林沅独自一人回到抢救室门外。医护似乎都已经被人打发走,抢救早已结束,推开门,各种凌乱又繁杂的医疗设备却仍然能让人立刻联想到,这里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的一场生死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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