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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夜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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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彰轻声出了门。

庄聿白支肘侧卧在枕上,黑暗中静静听院中的动静。好在很快对方就回来了。

一苗灯火将夜色驱散,庄聿白的眸子跟着明亮起来,紧紧盯着孟知彰的一举一动。

“是老鼠。”近来日家中吃食较多,难免吸引到老鼠。孟知彰将厨灶又检查了一遍,“放心,无事的。改日聘只狸奴或者买些鼠药。”

一盏水递到庄聿白唇边,庄聿白没多想,理所当然地在孟知彰手中咕嘟咕嘟喝起来。清水清凉,微微发甜,他喝了两口,随后抬起视线,孟知彰好整以暇的面庞看不出半分愠色。

“有老鼠,你不生气么?”

“生气?”见对方不喝了,孟知彰将碗盏收回来,“人的情绪和精力,要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不是么?老鼠撞倒支架,收起来便是。家中粮米吃食等,我们好生看顾着免受祸害。生气,不解决问题。所以,不生气。”

庄聿白歪着头,抬起睡意仍存的眼睛看向眼前人。别人是喜怒不形于色,他是心中不生喜怒,确实是个情绪稳定的人。

孟知彰拖着影子走回去,将碗盏放在桌上:“家中有鼠,某种意义上也算幸事。”

“幸事?”庄聿白以为自己听岔了。

孟知彰剪下灯花,火苗渐渐缩小,后又倏忽一跳,更加明亮起来:“荒乱饥馑之年,莫说米肉价贵不可得,草虫树皮都能卖钱,西境战乱那年加上蝗灾旱灾,一只老鼠价值两百文。”

“两百文!怎么可能!”那可是30斤粮食,10斤大虾,10斤油!庄聿白心中快速换算着一只老鼠的购买力,认定孟知彰是在开玩笑。

不过细想似乎也说得通,人都要饿死了,一只老鼠能保命,200文想必也是有人买的。

庄聿白转念又想到什么,看向孟知彰:“不过孟兄你年岁也不大,想必没经历过这样的大荒大乱,一只老鼠200文,你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

孟知彰眉心暗不可察一扬,半侧身,示意庄聿白往他身后看。这满墙的书,可不只是摆设。

孟知彰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层叠书脊上擦过,声音沉静异常:“孟某有幸,上有遮风片瓦,下有立锥之地,不至流离失所。眼下不仅温饱尚能维持,还有余力读上几本书,这更算是万幸中的万幸。寻常之家有闹鼠,说明郊野之外无流民。所以,们谋见到家中有鼠,不仅不生气,还心存庆幸。”

今晚的孟知彰似乎感慨颇多。庄聿白猜不透原本严肃持重的身躯上究竟背负着什么。

年少时,庄聿白曾读到赫赫有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庄聿白一直觉得这只是文人的梦话醉话。世间哪会真有这样满腔热忱之人,不过是文人的自我美化和历史的滤镜加持罢了。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吹到孟知彰脸颊上,发丝轻扬,他的视线下意识朝光亮处看去。

明亮灯辉洒满眼前人衣衫,身后是浩瀚书海,孟知彰就站在那光里,隔着桌案,隔着夜色,隔着时空看过来。

庄聿白心头猛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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