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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长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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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浪,随着手中羽扇的节奏,轻轻摇碎在微微晃动的林荫下。

云鹤年坐在椅中,半眯着眼,视线由近而远将缓坡下的每一株葡萄幼苗又过了一遍。日日来看,倒不觉得有什么太大变化,可细想想刚移栽十数日,每一株都已近两尺高。

云鹤年对葡萄苗的长势很满意。他朝身旁的空椅看了眼,他知道今日长庚师父会来,但他不知道长庚会带什么来。

在云鹤年看来,长庚不苟言笑,整日阴着张冷厉的脸,俨然一尊游离世外的冷面罗汉。

认识这么多年,他自认为与儿子的这位师父尚还停留在泛泛的点头之交。素日长庚倒经常派人来送东西,只是他们几乎很少见面。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也全部和云无择有关。

在云鹤年这个喜散不喜聚的人看来,都认为有些过于疏离、甚至过于违背常理了。可在阿择面前的长庚,却又换了一副模样,让人觉得这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会笑,会焦急,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烦恼。

或许这就是元觉寺元一住持说的缘分?

云鹤年生性恬淡,不喜与人结交。加上人生骤变,躲进山中守墓的他,常年闭门谢客。偶有过路的猎户樵夫等,也都知这山中住了个怪怪的哥儿,尽量离得远些,免得扰了他的清净。若不是元一住持将长庚带至家中,在云鹤年看来,此生他与长庚不会有任何交集。

骆瞻刚过世那几年,云鹤年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活下来。他偶尔想起那几年的记忆,也只剩一团混沌。一颗心无依无附,埋压在暗无天日的密林之下,就像梅雨天的竹林,湿漉漉,凄冷冷,空荡荡。整个人也如同行尸走肉,麻木浑噩地带着一个不时哭闹的孩子。

元一住持心存悲悯,觉得云鹤年凄苦,不时来探望。也是一个雨天,或许是晴天,云鹤年已记不太清。元一住持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位僧人,巍然魁梧,一进门就将门口并不富裕的光线给挡住大半。

元一住持介绍说这位是长庚师父,他自己年纪大了,走山路腿脚跟不上,今后长庚会代他来走动走动。云鹤年原想拒绝,好在长庚不喜言辞,每次来也只放下东西就走。后来阿择长大了些,他便一拳一式亲自带着教习功夫。云鹤年和他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也仅限于见面后颔首致意。

除了他们父子和刘叔外,长庚是这个家中进出最多的人。但他却又像一条沉默又锋利的影子,藏住棱角,收起锋芒,静静来,悄悄去,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打扰葡萄架上任何一片迎风颤动的叶子。

以至于除了他叫长庚,功夫了得,待阿择极好极有耐心之外,云鹤年对这个武僧几乎一无所知。

他不同意儿子参加武举,料到儿子定会去搬这位师父来当说客。果不其然,长庚不仅自己来劝,还带了元一主持一起来。

不过自己坚决反对儿子去府城一事,云鹤年没想到的是,向来对阿择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到近乎溺爱的长庚,这次竟然会站自己这一边。

夏日风浪吹在脸上,暖熏熏的。羽扇紧摇几下,赶不走的蝉鸣,又给这午后林下之风增添了几分燥气。

身后脚步声起,明显是故意加重的,提醒自己有人来了。

云鹤年缓缓回头,羽扇轻摇,看清来人后,点头示意对方一起落座。

来人垂下眼眸,他看了眼旁边的空椅,几步绕过,站定在云鹤年跟前,像是隔着几十年的时间和风雨,像是平生第一次见面,朝云鹤年深深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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