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宋婉慈(2 / 2)
寂静的佛堂打眼望上去空无一人,潘棠上前去,轻轻敲响门扉。
“母亲?”
四下针落可闻。
她再敲敲门,“母亲?”
依旧无人应答。
她下定决心,推开门。
霎时,惨白的日光穿过门推开的缝隙,打在佛堂地面的青灰色石砖上,有尘埃在光束下飞舞。她索性将门开大,抬腿跨进高高的门槛。
日光一路照进佛堂大殿,在妇人的身后停下。妇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一遍遍吟诵着经文。
妇人瘦得不成样子,厚实的冬衣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突出的骨骼锋利得能把衣服戳穿。但她脊背挺得笔直,和脖颈连成一条直线,手中佛珠有规律地拨动,从头到尾没睁开眼睛。
“母亲找我?”
佛珠一颗接着一颗转动,诵经的妇人依旧未抬头。有风从开着的门缝里穿堂而过,拍打着她的衣衫,几缕发丝乱乱地垂下。
无人回答,潘棠前去将大门合上。
惨白的日光被拒之门外,高大威严的佛堂里幽暗无光,座上巨大的观音菩萨像透着森森鬼气。
她脚步轻轻,再次站到母亲旁边。
一直到日光西斜,天地昏暗,佛堂里唯一的光只有燃着的几根残烛,佛珠拨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婉慈蓦地睁开眼,一双无光的,黑漆漆的,死气沉沉的眼??连烛火照到眼里的光也能瞬间吞没的眼。
她偏过头来,今日第一次看了女儿一眼。她嗓子里像是混着粗粝的砂石,“阿棠,跪到我身边来。”
潘棠迟疑了,母亲叫她来究竟是要说什么?
她素来和母亲不亲厚,但也没有到见面就针锋相对的地步,于是怔愣片刻还是依言跪了下去。
母亲的声音就在身侧,却似乎和她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自九重天上传下来的梵音,一字一句敲打着她的心。
“我前几日梦到你弟弟,他已经长得很高了。他同我说,他过得不顺心,他好冷好冷。”
潘棠的肩膀几乎不可察觉地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
宋婉慈的话还在继续,“那场火虽然让他离开了阿娘,他现在过得不好。”
“阿棠。”她似叹非叹。
“你说老天为什么一定要收去你弟弟的命呢?”她看向潘棠,黑洞洞的眼睛挂在干瘪的瘦削的脸上,像一个骷髅。
潘棠转过头来,盯着母亲的唇和下巴??线条锋利的唇和瘦得削尖了的下巴。她记得曾经,她还年幼时,母亲是个丰腴的圆脸美人,那时弟弟还在。
“母亲...”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听着母亲的陈词滥调。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老天才收去了弟弟的命?”
潘棠拧着眉,无声摇头,她死死盯着那锋利的唇线,最终,忍无可忍,“母亲!你别说了,弟弟早就死了!”
喊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响,她握紧拳。然而母亲却没看见她的反应似的,兀自站起身。
她的踱步几乎无声,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游魂。
宋婉慈道:“你父亲来找过我了,也把你的事情和我说了。我一向不愿意管你的事,但既然此事你父亲出面,你便嫁了吧。”
潘棠直接从蒲团上站起来,面对着背向她的母亲。
“我不会嫁的。”
宋婉慈继续道:“赵家是个好人家,与你相配,你不要不知足。”
潘棠气极反笑,她讥讽看向眼前瘦弱的妇人,“母亲整日在佛堂念经,真的了解赵家吗?竟然会说出赵家是个好人家这种话。”
她向前几步,逼问:“母亲让我嫁人只是这个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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