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动情(1 / 2)
夜色浓郁,云边卷上一丝雨气。
风又大了起来,夜风在庭中与廊下来回穿荡,草木倾倒不迭,倦鸟却已高飞。
只剩聒噪的蝉鸣。
封则虚掩了房门,靠在廊柱上微微仰头,长久地凝视那哑色的夜幕。
他只穿一件宽袍常服,单薄的衣衫被急遽的夜风吹拂起来,府门之内,竟也可以窥探到当日驰骋沙场的气概。
脚步声传过来,封则淡淡地眯了一下眼,语气很轻:“去看过方络了吗?”
江文曙摘下药箱,毫不讲究地在廊下石阶上坐了,应一声,“府上人下手不重,人没什么事,我给他留过药了。”
封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
已经到了后半夜,府上一片寂静,就连鸣蝉都感到枯燥,渐渐隐匿于树梢云端之中了。
隔着一道房门也能觉出屋里静悄悄的,云晦显然已经睡熟了。
“鹤循。”江文曙最先打破这片寂静,语气里大有忧虑,他问封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封则像是没听懂,垂眸看他,“什么?”
江文曙朝着那扇虚掩的房门抬了抬下巴,“你对云晦绝非主子对奴宠,他一哭你便心软,一句‘鹤循哥哥’将你叫得心都要化了。”
“你说你曾经怨恨他,现在呢?”
他没有再叫云晦“小余孽”,这等于已经替封则做了剖白。
封则少见地没有让他原地滚开,又朝着天边已经辨不清轮廓的层云看了一眼,随即撩袍在江文曙身边坐下。
他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身上是阴恻恻的寒气。
“我也不知道。”封则如实交代,“我从前的确很恨他……”
“或许不是恨,是我作为一个小国没落门户的庶子,面对身在高位的他时所生出的一种不平。”
人总是存在卑劣性的,当初任打任骂的少年藏着一颗阴暗的种子长到今日,才发现自己所求的报复早已无法实现了。
时隔六年,他的这段剖白总算能够服众。
不只服众,也服他自己的心。
这番话江文曙听懂了,他抱膝坐在石阶上,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念头,有云晦那具孱弱的病体,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国仇家恨,也有狭关道一触即发的战局。
而后他便听见封则说:“他似乎还记得一些从前的事。”
“嗨。”江文曙笑了一声,解释说,“这东西就像人的习惯,有人痴傻了也知道吃饭要用筷子,有人喝了孟婆汤也忘不干净,改不掉的。”
“不过……”他沉吟一声,“他若真记得倒是好事,说明记忆还有恢复的可能。”
封则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听他说这句话,谁知江文曙说完之后,他的脸色竟然又暗下去了。
江文曙咂舌,凭着自己与封则多年的情谊猜测,“鹤循,你该不会不想让他恢复记忆吧?”
封则侧头看他一眼,竟然没有否认。
疾风吹得廊下门窗频频作响,在石阶上竟有些坐不住,雨点从空中滴落下来,很快就有了瓢泼之态。
两人退到廊下避雨,封则将门窗关好,接上刚才的话,说:“我想就这么养着他,让他时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
江文曙欲言又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