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除夕三(2 / 2)
“你跟军师认识那么久了?我还以为他是朝廷的人。”魏如霜说完又捂住了嘴,不该喝两杯果子酒,白若亭断了腿,怎么可能是朝廷的人?
邢樾思绪飘远,想起了与白若亭初见的时候,“他遭人追杀,坠崖后被我救下,人保住了,腿却落下病根。”
“啊?”魏如霜有些失态地叫了一声,小小一个将军府,各个都不是一般人物。作为大夫,心里又开始猫抓似的痒,魏如霜垂下头小声道:“若是方便,可以让我看看。高伯应是年轻时不注意保养,膝盖积劳成疾,年纪大了才会有突然站不起来的情况,扎几针再好好调理便是。白……军师,情况复杂一些,需要亲眼见过才好,不一定能恢复如初,总比如今的情况强些。”
说完也不敢抬头,自己此番话若是进到魏道元那种老古板的耳朵里,定要说她不守规矩、胆大妄为。
“好。”
“什么?”魏如霜不可思议地视线追随着声音的源头,邢樾眼底暗流涌动、深不可测,但给了她莫大的信心,“你同意让我治?”
邢樾点头。
“你不怕传出去有损颜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将军府的夫人好歹是个三品诰命,给人治病多上不得台面……”魏如霜怯怯道,越说声音越低。
邢樾:“你知道士卒最怕的是什么吗?”
魏如霜摇摇头。
“古来征战几人回,你觉得活下来好,还是死了好?”
魏如霜毫不迟疑道:“肯定是活下来啊!”
“非也。”邢樾将兵书递给魏如霜,黯然神伤道:“书上写守城之计,可用滚油、沸水、金汁浇下,战场上巨石、火药、刀剑无眼,能全头全尾回乡的才是少数,拖着断臂残躯了此余生的才是多数。你觉得活着还好吗?”
魏如霜想起村里的人,铁匠半边身子都是烧伤,一只眼睛都没了,样子要多骇人有多骇人,篾匠断了一条腿,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做活,一到阴冷雨天断肢刺痛难忍。她害怕地摇摇头,将画面从脑子里摘出去。
邢樾接下来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秦太尉一门忠烈,长子死在肃州,次子在青州断了条腿,他自己的一只眼也因箭矢掠过几近目盲。从渭水寨跟我走的二百多兄弟,现今不足百余人,没落下伤残的更是屈指可数,如今我且不知我能活下来是侥幸还是……”
“别说了。”魏如霜听他的话听得心中十分酸楚,蓦地上前捂住邢樾的嘴,颤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邢樾抓住面前的手微微挪开,掀起一阵香风,喉结上下滑动,声音里带了几分干涩,“给圣人的奏折里只会写伤亡了多少将士,可那是一条条人命,若是救治及时,是不是能多活下来几个,若是医药充足,能不能保全几条性命?”
魏如霜下了暖塌,绕到邢樾面前,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他的手心里,“将军放心,若是我能治,定会竭尽全力,王……我师父传给我的医术,我会与李大夫探讨,看看有无可改进的地方。”
屋里静了一瞬,魏如霜搂上邢樾的脖子,靠在他耳侧低声道:“我学医之始,遵守的便是治病救人的本心,能救更多的人,也是我希望的。”
香气扑了满怀,邢樾手掌揽过纤软的腰肢,将两人紧密无间地贴合起来,头埋在颈窝里,鼻尖划过玉色脖颈上的小痣,对魏如霜许诺,“你无须怕我,你想做的尽可以放心大胆去做。至于其他事情,我自会帮你处理的。”
身后的手并未逾矩,只是牢牢地贴住,明明隔了好几层衣服,经过之处却像蜻蜓点水般泛起阵阵涟漪,拨乱了一池春水。
魏如霜微微挣开腰间牢牢桎梏的手臂,眸子染上几分水色,按住心里的悸动,娇声道:“将军,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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