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秋霜槛羊八(2 / 2)
校尉觑了眼袭招,袭招盯着幼瑛的背影,面色揣摩不清。
于是他上前两步,垂脸的同时,眉梢上挑:“郡主殿下,这在乐坊是常有之事,也是他自己亲手系上的。他不以卑琐自处,妄图加害忠贞之士,我们这些莫高军也是在替郡主与乐坊管训乐人,岂知他不是敌部遣来的细作。郡主殿下又是在作何?”
“那你问清他是细作了吗?”幼瑛解开谢临恩一只腕上的粗绳,问道。
校尉扯了扯嘴角:“纵非不是,也当杀。”
“他摧塔、戮佛、纵春闱弊行,兴蝇营狗苟之私欲,家中搜罗金银达万两之多,指不定我这些边将中便有被他贪墨的钱两,区区乐籍真能抵罪吗?也是郡主仁慈,还要留他性命。”他说道。
袭招的眸子睨向校尉,眼尾细长又凌厉,仍旧什么话也没有说。
幼瑛闻声,移眼看向谢临恩。
谢临恩至始至终都在看着她,甚至脸上还多了些不咸不淡的笑意。
催塔、屠佛、纵容春闱舞弊。
这些也是幼瑛闻所未闻的。
倒是在榆灵县里听说过他得圣幸修过佛塔,最后又毁塔,才致落入乐籍。
便真是那座琉璃塔吗?
烛火在纱罩里暗弱下来,仆役去躬身剔着灯芯,便又一寸寸明亮起来。
幼瑛再次移开视线,去解开他脖颈上的绳扣,手碰上他的身子时,就像是伸进了凉水里。
“我知他卑劣、谄媚、上不了抬面。但你这层皮下面又藏着什么心思?”她继而说道。
“郡主这话是何意?”校尉问。
谢临恩的绳缚被解开,双脚踏在方台上,浑身却仍旧僵硬如木。
他掩住身上发颤,适才别过脸,不再看幼瑛。
幼瑛捏了捏他的两肢,见他的关节没有错位和扭曲,便狠心推了他一把。他一瞬间也如木柱般,砸在地上。
铃铛又是一阵响。
幼瑛的神色尽显不耐:“真丢人,赶紧走。”她将手中的绳子也悉数丢在他身上。
有仆役想要上前扶起他,幼瑛瞪了一眼:“让他自己走。”
看客的眼中兴趣更甚,幼瑛似乎是真觉得丢人,咚咚咚下台去一个个指摘他们:“再看,把你们的眼睛剜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是你系上的,对吗?”她陡然走到校尉的面前,挥掌打上,“你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明白吗?”
“你在屋内尽享这种金铃乐趣、你好面子,怎不想想你口口声声的好将士,怎不想想我?谢临恩再怎么卑弱,也是供我驱使的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睢园一间厢房最少也要十两银子。你一个莫高军校尉,花钱竟是这般潇洒,就算是袭军使过来,也每回都是坐在大堂。你把我和他的脸面放在了何处?”
校尉吃了一痛,再看向袭招。袭招正在慢悠悠的喝酒。
“这铃铛是他自己系上的。”他再说道。
大堂内也唯有铃铛一直响。
幼瑛背身不去看谢临恩如何,她重重地拍了好几下桌案。
“他既然这么听话,又为何伤你兵卒?”
“你让那兵卒到我面前来好好说说,他若说不出来个理,我也要给你们教教规矩。”
校尉谅幼瑛也不敢拿他如何,便搬来凳子,在袭招面前坐下。
幼瑛火气大涨,用力踢上凳脚。兴许李庐月平时喜好骑马射猎,腿上力气重,校尉坐得再稳,也冷不防地摔下身来。
“他身上穿着的银红、朱红,以为还是朝堂上的深红绫罗吗?不过是粗衣、贱衣,那痴子妹妹既是乐籍,陪客有何不妥?”他旋即说道。
原来那士卒是要让雀歌陪侍。
雀歌不是一贯被锁在厢房里吗?
且她才十二岁。
幼瑛什么话也没有说,便重重踩上他的脚踝。与此同时,她也静静看着袭招脸上的神色变化。
校尉方才说到贪墨、说到边地军将少财少物。
他也不知是真骂谢临恩,还是别有所指。
至少袭招的面上多少有些不快。他是边军军使,手握重兵又统领军务,什么军饷军粮能在他的眼前少了。
莫高军里也不见得是齐心的。
袭招无意校尉龇牙咧嘴的神色,放下酒杯看向幼瑛:“我正好有事要好好问问郡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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