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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静女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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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战战兢兢的一年后,城中几位大臣联合了蠢蠢欲动的赵王,以武库大火为信,起兵逼宫,以期“清君侧”。

计划落空。

赵王手下告密,起事被冯凭觉察,及时镇压了下去。

这是几年来洛阳最大的兵变,事后,冯凭暴怒,从事者皆遭夷族。不少朝臣都辞去官职,带全家撤回了原籍。

东苑那场火,便是这场兵变的结果。

东苑之主乃新都凌氏,凌氏为开国功勋之后,凌公军功等身,又因掌握西南之地,富可敌国,冯凭觊觎良久。赵王变乱后,东苑无名火起,烧了半夜,后冯凭借口搜查余孽,将残址遗存掠夺一空。

凌公在东苑身亡,凌氏子侄皆因这场火加官进爵,以示“天恩”浩荡。至于这把火究竟是赵王叛军所放,还是冯凭自导自演,无人细究,也无人敢究。

镇压赵王后,冯凭愈发肆无忌惮。自封大司马、侍中、持节,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权势显赫,更胜当年入朝之董卓。

“谁也不知能太平多久,火有一日会不会烧到自家门前。”

韩仪言罢,良久无语,见小昭眉头紧锁,便笑了一笑:“不过小昭放心,父亲是最圆滑之人,绝不会引火烧身。”

小昭则道:“女公子亦不必担忧,韩氏的宅邸墙高沟深,又有家兵,真有火也能即刻扑灭的。”

韩仪失笑道:“是啊……”

她抚图长叹,良久才回过神来,转移话头,同小昭说了一桩趣事。

武库和东苑着火的那夜,西郊的广润寺也莫名其妙地燎了前院。正殿分毫未伤,大火烧尽阶前芳草,露出了许多半陷的碎石。

宫中着人挖出拼凑,发现那碎石竟是一块古碑。碑上字迹模糊,冯凭宣称此为祥瑞,颁诏说可解者赏千金,引得海内方士、相师都来了洛阳。

小昭听到这里,不禁开口:“他们应该比民间的相士算得准些罢,当年有一位相士见钱眼开,对我阿父说我以后能做惊天动地的事,都是骗人的。”

韩仪终于开怀,笑弯了腰:“不一定是骗人的,谁说小昭以后做不了惊天动地的事?”

临走前,小昭问韩仪:“自我入府,后园书会已有三回了,可是阿妙她们都不爱听,女公子何必一趟一趟叫她们来?”

韩仪端坐着,看向门外,一时没有答话。

初秋风至,吹得她鬓发飞扬。小昭透过纷乱的青丝去看她的眼睛,还没看出什么,她便转过头,微笑答道:“她们自小长在韩氏府邸当中,就算不在这里长大,父母所教、周身所闻都是婚丧嫁娶、服侍主人,不爱听也寻常。我讲多了,总会记住的,哪怕记住一点点也好……再说,你不就很爱听吗?”

*

相处久了,小昭发现,府中被韩仪“捡回来”的女孩不独她一人。众人因饥馁、兵乱、丧亲流落在外,她施以援手,带合意的女孩子回来悉心教养。起先还有人疑心她心思不纯,后来时日渐长,这些质疑便也消弭无声了。

只是韩仪的父亲韩衷并不喜她如此行事,对她出门施粥亦颇有微词,就算她三言两语打消了一场暴乱,韩衷也未给予一句夸赞。

“女子当温雅贤淑、自矜身份,你收留贱民在府中便罢了,还言行不当。若你安分守己,留在闺阁中待嫁,那与韩氏有仇的刺客焉有机会对你下手!当初便不该叫你读书识字,尽习得你母亲的离经叛道,长此以往,还有哪个家族肯同你议亲?”

韩仪在家祠之前跪了一个时辰,小昭背她回来,陪她坐在廊下赏园中的秋色。

“小昭,你最近学了什么?”

“近日在学拉弓射箭,我初去时他们嫌弃我是女郎,不肯教我,后来我跟大家打了几架,就好了。统领还说我根骨奇绝,又有基础,是块好料子。”

“真好,你带剑了吗?能为我舞剑吗?”

“好!”

为叫韩仪高兴些,小昭没有使自己最惯用的朴素招式,刻意耍了些花招。她的新剑是韩仪从库里寻来的古物,存世百年,剑光却耀目如电。

仲秋时节,园中落叶堆积,银杏如黄金染就,枫叶似艳红火烧。剑气激起层层落叶,小昭十分专心,许久之后才看清漫天飞叶后韩仪的表情。

这次她看清了她的眼睛。

她定定地看着她,又似没有在看她,眼神少见地不带一丝笑意,反而带着一种寂灭的空无。小昭收了剑,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还没有抬头,就感受到有泪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女公子,你落泪了吗?”

泪滴滑落,韩仪却笑了起来:“我落泪了吗,我也不知道。”

小昭还没有说话,韩仪便道:“你舞得真好,若不是自小体弱,阿父又不许,我也想学些刀剑功夫。”

小昭道:“不独有刀剑,世间的兵刃无数,轻巧的更多,哪日闲暇,我亲手去为女公子打一把。”

“阿妙她们都很喜欢你,说你会讲故事,还会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连这个也会?”

“我会的可多了,不只有这个呢!”

韩仪支着手,怔然道:“阿母是因产难去世的,妹妹也是落地便没了气息。她若能活下来,像你一样就好了。”

这之后,小昭因识字多,在训练之余常来韩仪的书房。韩仪带她去族学所在的小阁,偷书回来读。

??之所以要偷书,是因族学中的书籍与韩仪书房中所陈截然不同。她书房中摆着《女诫》,还有小昭在东苑也读过的《诗》《礼》和各色古诗章句,而族学中除此之外,更有儒道佛经、传世史书、兵策诡道。

小昭边翻书边感叹道:“我从不知,‘读书’竟也有分别。”

韩仪亦道:“因我是女子,阿父便只想叫我读仪礼规矩、雪月风花,他同你从前的教习、主人又有何分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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