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东风恶(2 / 2)
旁边,还站着一个面皮光洁的阴柔男子,正埋头不断地亲吻嘉帝的脊背。
池中另一侧,崔黛归静静立着,她衣衫湿透,冷漠而空洞地瞧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人站成个没有血肉的石头桩子,彻底与周围一切融为了一体,成为地狱壁画上一只无声无息的鬼。
春风吹动发梢,宫门处传来细微声响,惊动了崔黛归。
她仿佛从无底的深渊中醒来,抬眸望去,直直望进长公主那双惊骇无比的眼。
长公主心中猛然一震。
崔黛归的眼神......
她从未见过如此平静而又暗含滔天血光的眼眸。
池水中嘉帝同样抬起了头,在看到长公主时面上露出迟钝的疑惑,而后恍然笑了下。
他对着长公主遥遥招手。
崔黛归便在这时动了起来。
她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而后扬声喊道:“陛下忧思国民,在此饮酒抒怀,臣女多谢陛下赏酒,就此告退!”
说完后,她朝着岸边徐徐走去,一举一动都带起涟漪层层扩散,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开始生肌活血,重新长出骨血,重新换发生机。
但她的面色却平静极了,仿佛真是只饮了一杯皇帝赏赐的美酒。
只有那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走到长公主面前时,她一把紧紧攥住长公主的手,借着她的搀扶才能走出宫门。
一出来,崔黛归再也忍不住,躬起身子吐了起来。
直到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她才能扶着墙缓缓起身。
面对长公主忧虑的目光,崔黛归摇了摇头,“连累殿下了。”
她面色苍白至极,声音还有些发涩,但仍扯出个歉意的笑。
“殿下为何要帮我?”她问。
此时来此,一旦撞破老皇帝与自己的风流韵事,都会败了皇帝兴致。
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长公主想了想,却摇头苦笑,“并非我帮你,是关姑娘。”
“如若可以,我也不想听见此事、知晓此事。”
崔黛归一愣,“关边月?她现下在哪?”
“她无事。”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背,只安慰道:“只是受了些伤,要多养些时日。”
*
承乾宫中。
崔贵妃叫了崔御鸾来,直教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回上首,端了茶喝起来。
跪在地上的崔御鸾面色惭愧。
瞧见崔贵妃面色缓和些,她才道:“此事是侄女的错,但木已成舟......”
茶盏在桌上重重一磕,崔贵妃打断她,“那便等着明日陛下的册封圣旨罢!”
“总不能叫我崔氏的女儿无名无分,你说呢?”
崔御鸾豁然抬头,“这怎么行?!”
她压下心头郁气,缓了缓,才劝道:“她是姑母的侄女,同您差着辈又是庶出,如何能留在陛下身边?即便您怜惜她不让她去庙里做姑子,也尽可打发出去找个人家,怎能留在宫中同您争宠?”
“庶出又如何?侄女又如何?”崔贵妃再次打断她,“天子想要的女人,哪有得不到的?便是秦楼楚馆中的妓子,只要他想宠着,那便比你我都要尊贵!”
她看一眼地上明显不死心的崔御鸾,斥道:“收起你这些阴损的招来,须知今日你能害人,他日人便害你!崔黛归虽不如你同我这般亲厚,但到底是我崔氏的姑娘,再叫我瞧见你暗害于她,我饶不了你!”
崔御鸾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她深吸一口气,道:“姑母千万莫气,千错万错都是侄女的错,侄女如今明白了,往后必不做今日之事。”
“怎能不气?我不过那日闲话两句,陛下每逢文德皇后忌日都要去往娴水阁中祭奠一番,每年今日便是陛下最为伤怀之时,我是瞧着如今你久在宫中,怕你不知轻重冲撞到陛下,这才提醒你,谁知竟被用来做了这等勾当!”
“这次我且替你遮掩了,往后......”崔贵妃指着她道,“你现下当着我的面发誓,往后不许再做这样骨肉相残之事!”
崔御鸾当即抬起右手,“姑母的教导侄女谨记在心,侄女对天起誓,日后必定安分守己、友爱庶妹、再不行此错事,否则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崔贵妃这才笑着端了茶。
等崔御鸾走后,她身边陪伴多年的心腹徐姑姑重新替她沏了杯药茶端上来。
“您这步棋走得,奴婢瞧着心疼......”徐姑姑眼眶微红。
崔元仪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进得这深宫来,虽表面瞧着风光,到底是失去了平凡女子该有的平安喜乐。
崔贵妃皱着眉一口灌下这药茶,叹了口气,“药喝得再多,到底皇帝不配合,我一个人又怎么生得出儿子呢?我如今岁数也不小了,与其这般等下去,倒不如找个能生的来,只要从小养在身边,就都是我亲生的皇子。”
她抬手从蜜饯中捻起一颗丢进嘴中细细嚼着,含糊不清地说:“去母留子也就是了。”
日暮西沉,西暖阁这边关边月的屋子里却是气氛凝重。
虽然她摔伤之事并未声张,到底是住在一块的,谢韫、郁斓冬、韩玉娆三人先后来探望过,顾嘉也上了门,瞧见崔黛归却是话不投机,没说两句便气鼓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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