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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观音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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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发出的一刹那,它仿佛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迟迟不肯出鞘。越是抵抗他越是下了决心,额角渗出汗水,拼着全力将剑插入柳心体内。

终于,他如释重负。手头灵气萦绕着他,尾端焦黄。他的手几乎被那炳灵剑震麻。

女妖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继而是深深的恨意。

望着那目光,他的心口突突地跳,像被捣杵锤挞了成百上千遍。他的心在痛,他能感受到,疼痛的同时他却又隐隐散发着兴奋和喜悦。

他做到了。

至道的最后一层,入情放情,参破红尘。

他用手中的这把剑,她的血向苍天证明他做到了。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天,一片冰凉绵密的雪花落在他眉心,渐渐融化……

在那个冬天,他在竹林坐了三天,大雪几乎埋没了他的下半身,满头的白,满身的血,他几乎与整片竹林融为一体。

长青强行把他拉回去,请来赤峰掌门合力才将他救了回来。

他记得昏迷之中听到长青的话,“真是个笨蛋。捉妖修仙最盛的时代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最后一个有望得道的赤练也死了几十年,青云山修仙已经成为了传说。你如此执着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想,大概是骨子里的不安和恐惧,又大概是不甘。

暖炉里的热气逐渐化开身上的冰冷,半寒半暖之间,他的膝盖和脚上的冻疮又开始隐隐作祟,从骨缝里摩擦般的疼痛,似乎能闻见那里积压的难闻的骨水。

长青上山前是凌云县的一家卖丝铺子的儿子,家境殷实,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方士说天生不受富贵,唯有苦修入道方能保命。

他父母这才送了他上山拜在当时年龄最小不问世事的赤峰门下。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寒冷,是长青从未感受过,也难以想象的。

寒冷对于穷人,意味着灾难的开始。草木凋零,粮食涨价。一件又一件的布衣套在身上,摸着空心的夹袄,和姐妹挤在一块起。

他穿过乱葬岗里捡来的死人衣服,上山找吃时喝过夹着冰碴的臭水,腥臭的挂着毛的猪皮他如获至宝,甚至吃过至亲手足烹煮熟的肉。

他拉着满车的尸体准备埋在田里时看见一群锦衣绣服的男女抬着一顶小轿经过。他从没闻过的带着温暖的香气短暂地扑在他身上。透过那微微卷起的帘缝,他看见那个男孩儿歪在妇人怀里,脸上热得通红,一手拿着冒着热气的点心,一边享受着妇人悠然起落的团扇。

这一天,所有人都死了。他穿上了所有人的冬衣,明明这是他最应该感到暖和的一天。随着那轿子与他擦肩而过,那阵温热的余风却像冰刀堵在了他胸口。

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的死亡,注定了他死的路径。贫穷或富有,高兴或失意,从出生那刻起,一环扣一环,无数个推手将他们推向那条狭窄的必经之路。

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孜孜不倦地重复着既定的轨迹。

他厌恶这样的命运,厌恶为人。他害怕被操纵,害怕饥饿、痛苦,死亡。他想要长生不老,想要跳出那个无我的圈子。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修炼,食物再好也有入不了腹的那天,衣服再美也有上不了体的一日,皮囊再紧也有腐烂松弛的结局。那些他都不在意,他要得道,他要成仙,他不要做人!

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为之做任何事。

“痴儿??”

他突然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像一口大钟从天而至,将他环在钟内。

接着,他看见脚下变成了一片清澈池水,四周白芒一片。一个神仙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他忙对她行礼,“长垣拜见观音大士,不知大士所叹为何?”

“大道在于通明,在于无欲。俗世无牵无挂,百欲不动心,心思通明方能得道。”

长垣道,“我潜心修炼,对世间荣华富贵纷杂情爱都无所动,自问心无别欲,为何还不能得道,始终不能突破?”

“无有相生,虚实真假,混杂不辨,若要真无有,必先得有无,有后真能无,方为真无有。未曾有情何来真无情。要想突破最后一层飞升成仙,必须先动情。”

他从梦中惊醒,开始思索“情”之一字。

动情......怎样才算对一个人动情呢?

怎样才算对一个人有情,怎样爱上一个人?

他下山寻访过许多人,码头那个一身胡茬满身酒气的纤夫不屑地扫他一眼。

“有没有情你不知道啊?小犊子,怕是毛还没长齐呢。这情是什么?”

他一把揽过长垣的肩膀,“男女之间,还不就床上那点事儿吗?没经过男女之事,哪来的男女之情?你呀带上几两银子去一趟红萼楼就知道了!”

红萼楼的姑娘见了他手里的银子,不,见了他,很是高兴。她们将他拉到了厢房里,喝酒,弹琴,跳舞,然后那柔软的躯体就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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