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天涯海角(1 / 2)
回程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劈头盖脸打在李裕脸上,摊贩们拉了车回家,原本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冷落下来,空空荡荡。
充当马夫的李裕不愿走远,就近找了一家弘福酒楼住下。
酒店装饰很老旧,但店主却是个整洁的人。伙计在柜台上打着盹,老板装束的青年倒也不生气,弯着腰擦着桌子,整理着上一位客人留下的残羹冷炙。擦得锃亮的地板蓦然多出他们几只脚印,将一派温馨的和谐打破。
“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也吃饭。”魏无笙出手向来大方,“最好的上房五间。”
“好嘞。”老板收拾了碗筷,敲了敲柜台,“别睡了,把客人的行李放上去。”
老板又问:“各位是在这儿吃还是送去房里?”
“送到他房里吧,上些好菜,酒水就不用了。”
魏无笙好静,金口一张,老板和伙计抬来一张较大的方桌,换掉了李裕房中的小桌。
李裕倒着酒,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三郎这么好客,怎么不摆到你房里去。”
一会儿满屋子饭菜味,他还得开窗通风,不,是通雨。
大风伴着雨珠呼呼地吹着,斜雨打在窗上,啪啪地响。他料想靠窗的院里种了很多花木,潮湿的腥味伴着冷雨飘了进来。
“到了夜里还怪冷的,叫伙计加两床被子吧。”李裕扶着手臂,拉紧了窗子。
因为顾客不多,老板又是闲不住的,放下手里的活亲自端了菜上来,听见李裕的话,立刻对着楼下喊道:“福儿,拿五床被子来,再拢几盆火。”
不一会儿福儿就抱了五床被子走上楼,他们说着话,砰地一声,先见到一摞厚厚的棉被艰难地挤过门口,而后才看到人的一双脚。
“这憨货!”老板似乎有些无奈,“我是叫你拿五床被子每个房间一床。”
福儿静静地站在那处,棉被盯着他们。老板看不到他的脸,只得先抱了一床铺在李裕的床上。
王冕爽朗笑道:“你这伙计力气还挺大,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老板虽然是个男青年,做事却很利落,他将一方叠成一团的被子放在床中央,向四面铺展开,用一双细腻的手从褶皱的开端向右抚去,一阵风似的,轻细又干脆,发出滋滋的摩擦声响。然后牵起翘起的四个被角,将挤压在一团的棉花肉抖散,拍开,直至松软,棉花均匀地分散在被边,再用手侧一刮。一丝毛边也没有,软得一坨水一般,那水红的被褥便完全放松地躺在床上,等待着顾客的光临。
“不成不成。”铺完被子,他从伙计手里接过两床被子,减轻了他的负担,伙计的脸这才露出。“他是个哑子,头脑也呆笨,去了军营只知道吃饭睡觉,还不得被人当猪宰。”
“他是哑巴?”王冕觉得看不出来,不过这人神色呆呆的,从走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都是老板忙活,倒也确实和常人不同。
“小时候他娘怀他,吃坏了东西,生出来就不会讲话。”
“那老板娘呢?”
“早早就抛下我们走了,本来想换个地方谋出路,只是一去三年五载,放不下他,只好守着这旧店,零零散散地做着,来住的都是外客,熟客们不过在这里点壶茶,聊聊天,挣不了几个钱。”
他说的走不知是哪一个走。王冕忽然间有些沉默,似乎有几分感伤,“独身带孩子,实在是不容易。我离家十年,孩子也不知如今是什何模样。”
李裕有些惊讶,“你有孩子?”
“姚兄出事时犬子只有三岁,我家娘子和我商议,变卖了家里几处田地、嫁妆,又找亲友借了钱,三年五载还不上,我不敢回家,后来兜兜转转,失了音信。”
“公子夫人原在何处?我们替你寻来,过几日一道去了陈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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