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夜读石头记(1 / 2)
01
转日,天边才翻出鱼肚白,应府上下便炸开了锅,丫头婆子们裙带尚未系好,便像一群热锅上的小蚂蚁般来回打转。
应莲失踪了。
秋萤得知此消息时,心跳蓦然漏了两拍,回过神后,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人虽不见了,但至少还活着。
她没有因旁人的错而惩罚自己,而是选择离开让她伤心的一切,这样很好。
大老爷几乎派出了府中三分之二的去找,甚至还亲自登门向辛刺史借了官兵,另外,王府那边得知此事,也立刻张贴了告示寻人。
这般大阵仗,不像是寻人,倒像是缉拿大盗。但找了小半月,仍是一无所获。
她好像忽然间就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应莲”的人。
本来好端端的婚事,如今就这样吹了,王府那头派了使者来谈,使者言语间透露出王爷对此很不高兴的消息,莫非一个商户人家的庶女嫁入王府,倒还委屈上了?颇有责怪应府教女无方之意。
大老爷听得又是心惊,又是遗憾,又是愤怒。送走使者后,当即把三老爷同三太太叫过来训了一顿,责怪他们素日只顾自己,不顾教导女儿。
余姨娘则整日在屋里头哭天哭地,不觉病了一场。
因着出了这遭儿事,大老爷下令对小姐们严加管教,无事不可轻易卖出二门一步,便是施粥日,也不令她们出门了。
但这事最头疼的却不是姑娘们,而是婆子们。昔日,她们查完房便回去赌夜场了,如今大老爷较真起来,一夜得换好几班人查三四次房,牌打不成了,酒也喝不成了,婆子们只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日日都是更年期,背地里没少问候大老爷他奶奶。
头疼的除了婆子们,还有应如愿。
自打那日辛姑娘气冲冲回家后,他父亲便不允许他见秋萤。既非自家嫡亲姊妹,且两人又大了,天天缠在一起,成什么体统?
是以,应如愿若想见秋萤时,便写信托人转给她,后来两人相熟了几分,应如愿更是不顾礼仪,在夜里偷偷蹲墙角。
而夜他里婆子们要查三四次房,便是连院子各处角落亦要搜检一遍,心中只道这些婆子越老越麻烦。不过,他倒是不怕的,若被抓着,不过脱层皮而已,不过屁股开花而已,不过被禁足而已,但一想到会带累秋萤,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及至秋日,尤解尘已预备秋闱应试,秋萤身为他妹子,这才得以迈出二门,前去送他一送。
大老爷、大太太、三老爷、三太太一众人在府外送行。
对尤解尘参加应试一事,大老爷最是上心。不仅命人秋季御寒衣物备好,便连贴身照顾的小厮也有三四个,另外,恐路上遇见不要命的暴徒,又向辛刺史借了几个兵,贴身保护。
他依旧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袍,个子愈发高了,挺拔得像深山里一丛孤竹。许是常年闭屋温书的原由,他脸色愈发白皙,便显得眼下的黑眼圈愈发明显。
秋萤已许久未见他,他亦许久未见秋萤,此时相见,恍然竟有隔世之感。
他今年恰及弱冠,已从一个少年长成青年,唇边已冒出一圈青色的胡渣,看起来已是个男人了。
他启程时,避开众人,单独对秋萤说了一句话:“照顾好奶奶和自己,我很快就回来。如果觉得孤单,就给我写信。”
张奶奶见他同众人寒暄、作揖,谈吐间一丝不乱,只觉他真真长大了,不由得眯着眼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像一块风干的橘子皮:“尤小子长大了,这一去啊,定中个大官回来。”
马车碾过地上枯枝,发出枯燥的吱呀声。
直到马车拐过街角,大老爷才抖了抖衣袖,不由得对身旁人赞叹:“这孩子读书专心,为人处世好得很,到底是个有出息的。”
语罢,不由得向四周环顾一番,眼里笑意消散,忽然板着脸道:“他去哪里了?”
大老爷一板着脸,仆人们便知他问的是必定是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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