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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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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掀起许梅香的青丝,她低着头,头上湛蓝的发巾一尘不染,格外鲜艳。

那是胡碟最后一次看见她头上的那抹湛蓝。

良久,久到风已在旭日下吹凉了胡碟手中的海棠糕,隔着那油纸,再感受不到任何温热。

“没有。”

胡碟如愿以偿地听到这句话,她还是不该有那一丝期待的。

“好。”她愣愣地点头,胡乱道。

“胡大哥……”许梅香抬起头,已是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们和春二姑娘一样,都是慈悲心肠的好人,我嫁给他五年,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不在思念我的母亲,我过得很艰难……”

胡碟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可以帮你,让你不用靠他也能活着。

她心里想这么说。

“这五年我都熬过来了,我想活着,”许梅香隐忍着抽泣,快将下唇咬出血来,“我想活着,他真的不能死……”

她抬起眼眸,那双透着红的眼睛,还是胆小、怯懦又执着,还是沙沙地颤着,叫胡碟往后退了一步。

“我求您,别问了……”许梅香掩面靠在门上,泪水从沟壑干裂的指缝中露出,那皲裂的道道痕迹,年年岁岁,已是巨壑难填。

人一旦讲了拒绝的话,便再痛也决绝,再难拉回了。

胡碟明白的,她最明白了。

是以她张张嘴,庆幸自己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许姑娘的海棠糕味美色香,你说这是你家乡特产,许姑娘不是禹城本地人么?”她站在台阶下看她,提起那袋海棠糕,以此掩盖自己的神情。

“是……我家在……”

胡碟浑浑噩噩,没听见许梅香说了什么,也没察觉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鞋子也没脱,合衣躺下,斜斜地栽在床铺里,柔软的被子托着她瘦削安静的脸,包裹着她昏昏沉沉入梦乡。

金簪所系,是追着她滚的落山石,一着不慎,她、云江、母师,还有天下女子都可能跟着遭殃。

是故昨夜忧心忡忡,她未曾合眼,今日已是疲惫不堪。

这般似曾相识的疲惫似一块轻纱,盖着她,粘着她,载着梦舟缓缓,缓缓,驶向那段在南都的日子。

-

南都宁康坊妇人的案子发生在正月里头,可胡碟审理案件被污蔑,奉旨杀猪离南都,已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一个小小的家事案子,惊才绝艳的神探云逸杰哪里需要这么久才能判?

律法。

胡碟心道。

对、对,梦里回到的,是正月里某个鹅毛大雪的夜。

雪花纷飞,朔风凛冽,南都灯火通明的樊楼,大理寺卿最喜欢在这里喝酒。

胡碟着一身玉白素净长袍,衣襟上跳落片片雪花,要去陪大理寺卿喝酒。

宁康坊妇人的案子,在大昭叫做家事。

既是家事,哪里轮得到大理寺去受理?哪里有可以循规蹈矩的律法可依呢?

云逸杰在大理寺只是个打杂的理案郎,很多事都轮不到她管。

她从前救助过的那些妇人的案子,都是她从别人手上求来的。

如今这妇人的案子要审理,自然要去求大理寺卿。

酒桌上,琼浆玉液也涩口,难以下咽,她咬咬牙,一杯接一杯,喝了一个月,大理寺卿才同意她去审一审这案子。

这一个月里,这日的印象极为深刻,只因这日,她的月事造访。

她白日上值,夜晚为不相干的案子奔走,月事本就极不规律,这日几杯酒下肚,小腹痛如坠石难当,那汩汩的血流却似大旱断流的黄河水,奄奄一息。

第二日,月事带上只余下一抹干涸的血迹。

那抹斑驳的血痕和夜夜昏涨的头,才换来大理寺卿一句轻飘飘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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