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亲人(1 / 2)
月慈发觉她竟是高看了自己的心境。
她原以为只要装作闻鉴没来过,也就不存在救了仇人一事,于是便能顺其自然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此方能像往常一样度日。
可无论是她处理药草,亦或是熬药时,总能回想起那双修长玉骨的手在眼前晃动,几次之后,便搅得她心神不宁,几欲崩溃。
或许假装遗忘本就困难,倒不如选择往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让这疼痛更加猛烈些,也好记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耻辱!
就像月霞所说,月慈从小便是个冲动的人,她自诩如今也不例外,当即拿了柴刀便要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可还未等她挥刀砍下,二舅母忽然从一旁蹿出,牢牢环住了她。
那高举起的手竟是无法落下。
二舅母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见月慈如此,一时又急又怕,热泪瞬间夺眶而出,生怕这孩子伤到自己。
便大声叫道:“月慈!你别,你别……你有什么委屈跟舅母说,莫要伤了自己,莫要伤了自己……”
月慈脑海中那根被勾起的冲动当即有了崩裂的迹象,可她依旧握紧了手中的柴刀,虽未砍下,却也没有放下的打算。
直到一小阵风从耳侧刮过,劲厉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脑袋顺势歪向一边,半张脸又热又麻,耳边久久回荡着低闷的嗡鸣声。
“姓刘的你干什么!”二舅母猛地将刘屠户推开,又将月慈拦在身后,“你要打孩子就先打我好了!”
刘屠户并未搭她这话,只看着如被抽去三魂七魄的月慈,心中气血翻涌,方才打了人的手还在轻颤着。
他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蹙着一道又浓又粗的眉,开口:“你十岁父母双亡,十五岁失去姐姐,我和你舅母怜你孤苦,平日虽多有严厉,却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只做一个平凡的家宅女子,婚后相夫教子终此一生。可我知你孤傲固执,不甘愿只做一个寻常女子,万般阻止无果,便也随你去了。可是月慈,你千不该万不该,一再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你这样做,既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父母和姐姐,更对不起我和你舅母!”
旁边的舅母早已哭成了泪人,别过头去用手捂着面。
庄泽宣原本安静立在一旁,只道是他人家事他不便掺和,却在听到某句话后神色晦朔起来,目光闪闪烁烁地落在别处,不敢显露存在。
刘屠户缓了一口气,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急怒,却是更沉了些:“上次你想和许达一命换一命,我知你心中怨恨难消,便尊重你的选择,大不了拼了这条早就该死的老命。这次也是一样,若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二舅我便陪你去京都闯上一闯!不就是飞鸟阁么,老子当年冲战沙场的时候,那狗东西还不知在哪讨活呢!可你记着月慈,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同生死,共进退!”
“哐啷”一声,柴刀终于落地,月慈脑子里那根不理智的断弦也挣扎着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思绪回笼,却是再也绷不住地嘴角一瘪,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满眼都是委屈。
舅母心疼地将人揽进怀里,孩子嚎啕大哭着,滚烫的泪水湿濡了胸前的衣襟,两人便这么相拥而泣。
月慈曾经便是觉得,至亲的家人已死,自己这条命有或没有,都无太大的区别。可人终归是矛盾的,她既不想随意死,却也不懂得珍惜,便夹在了一个中间地带,遇上事时,甘愿以命相搏。
然而今天有人大声地告诉她,她有依靠,因此不可随意挥霍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行走在独木桥上,下方原是湍急的河流,却忽然有人在河面上拉起了一张网,一下子有了更多的底气。
刘屠户终于放松了紧绷的面容和身体,粗犷的面容上透着直白的柔软,他上前,轻轻将两人揽进怀里。
初次见月慈这孩子时,他见她面无表情,却满眼的倔强,心里便多了些担心,唯恐她的未来会和父母姐姐一样。于是和妻子商量着,宁愿这孩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本本分分待在家中直到出嫁,或许结局能有所改变。
可有些人大概生来便是天地的孩子,而非家宅内院的繁衍。
如此,便惟愿她能康健,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此时的庄泽宣立身于旁,一眼看去便是个外人,不过他神情没有丝毫被隔绝在外的局促,反而望着这一幕,更多的是释然代替了眼底的愧疚。
月慈哭完发泄了之后,神色便渐渐恢复如常,一家人聚在房中说话,庄泽宣想来自己也有话要说,于是跟了进去,将房门掩上。
舅母拉着月慈的手坐在床沿,二舅刘屠户则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面对两人,庄泽宣合上房门走近,便听到刘屠户率先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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