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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走。

但七岁的白落竹什么也改变不了。

姐姐最终只是在村口蹲下,像往常那样刮刮她的鼻子, 而后转身离去,坐上那辆满屁股灰尘的私营小客车。

这一去, 便是杳无音讯的十六年。

从那以后,白落竹再也没有见过白落梅,她变成一个名为“姐姐”的符号,活在记忆里。

九十年代通讯落后,家里人也没别的办法,最初还托同在南粤务工的乡亲父老留意留意,但年深日久,一点白落梅的痕迹也没有,便渐渐断了念想。

这个人存在的印记一点点被抹去,直至成为家里不成文的禁忌。

十六年过去,时代的车轮碾过所有人。神农架开始轰轰烈烈的景区开发,家里也渐渐有余钱翻修居住几十年的吊角楼,族中同辈的兄弟姐妹都在外工作,少有回乡。

一切都在向前奔跑,只有作为小妹妹的白落竹毕业后选择回到村里。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仍然抱有几分妄想。

姐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只是简单随意的叮嘱。

说话的人自己也不会想到,那可能是她留给世上至亲之人的唯一字句。

“阿竹,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替姐姐……考大学!”

姐姐的手久经农活,温热干燥,落在鼻子上的肤感有点粗糙,指尖离开后很久,她还会痒痒的。

十六年过去,没有人再对她做过类似动作。

直到现在。

满地暗红的血色里,白落竹低头呆坐。

整座钟楼仍在震颤,黑暗如冰冷的铁手,攥紧她的心脏,血肉挤在一块,皱得硬生生发疼。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位善良的野人朋友。

野人为救她而死,她心底的歉疚与悲伤还未褪去,渐渐被更为浓厚复杂的情绪所覆盖。

艾沙面有不忍,默默地伸手,轻抚着白落竹单薄的脊背,帮她护着头部,以免被碎石砸伤。

年轻女孩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擦干泪水,努力抱紧野人渐渐变凉的身躯,艰难翻过它的脖颈,凑过去细看。

她还不相信,命运会对她、对姐姐如此残忍。

“怎么了?”陆霜见她神色有异,体贴地将矿灯凑过去给她照明。

野人原本有一身漂亮的红棕色毛发,无论在雪中还是黑夜,像火在烧,浓艳热烈。如今颈后的毛发血迹干涸斑驳,混着泥土尘灰,黯淡肮脏。

仿佛想印证内心的某种猜测,白落竹细心地拨开长毛,直至露出皮肤。

她张着嘴,颓然跌坐在狼藉的地上,全身神经质地发着抖。

雪白光照下,皮肤上赫然有一抹暗红色的胎记,呈卵圆形,像一片飘落的树叶。

“姐姐……”

野人有名字。她叫白落梅。

她拨开姐姐脸上的乱发,用衣袖擦净斑驳的血,露出她早已不成人形的五官。怀里的身躯渐渐僵硬,褪去温度,她反而抱得更紧,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留住一息尚存的希望。

“姐姐……”她下意识咬紧唇,瞪着茫然无神的眼。

站在她身后的其他人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天花板上的碎石仍在坠落,砸在地上碎裂成齑粉,更显得周围岑寂如死。

女孩低着头,直至发出一声嘶哑的恸哭。单薄的肩背支着身体,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被遗弃后,孤独地挂在北风呼啸的寒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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