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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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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管很痛苦。”

章玫嗯一声。

良久,她只是低低地说:“上海很大,想活下来、活得好,不容易,侬晓得伐?”

字句渐渐低落,直至大颗眼泪滑落脸颊,“啪嗒”掉在审讯椅的小桌上。

“促排针打几十次,针眼肿得面包那么高……每天吃激素药,全身胖得像猪……受精卵质量不合格,从头再来……发育途中胎停,又是从头再来……”她说不下去,崩溃地哭喊道,“大宝还在断奶期,可是孩子爸爸呢?!不管不问,一年才回来几次,回来就非打即骂,平时根本人影都不见,外面的莺莺燕燕却跑我眼皮子底下来挑衅!”

身材走样,精神凌迟,遍体鳞伤,一胎后遗症还没好全,就得奔波辗转于试管二胎的副作用之间。

没有“阁楼上的疯女人”,只有吃干抹净后被逼疯的女人。

跟老家父母和亲戚断绝来往那几年,实则是章玫最狼狈、最不堪的几年。

旁人都艳羡地议论章家有福气,“虽然没有儿子”,但大女儿能攀上高枝,钓得金龟婿,小女儿自己争气,品学兼优,却看不见这袭华美袍子下遍布的虱子。

“可是……”陈涵循循善诱,“这些不是章凝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出生,我就是独生女,父母会不愿意花钱让我学艺术,让我考好大学吗?!”章玫陡然抬起头来,满溢泪水的双眼旋即透出恨意,先前的楚楚可怜荡然无存,“如果我自己有本事,怎么会只能寄人篱下忍受这种男人这种婆家的虐待?!如果他的公司都是我掌权,他敢这么侮辱我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后的章凝,眼眶通红。

“我嫉妒她……嫉妒她轻轻松松就能有好成绩,上好大学,跟一张白纸一样,前途一片光明,”章玫肆意发泄,仿佛要将多年来潜藏体内的毒瘤彻底切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而我只能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窝在空旷的家里当一个绝望的家庭主妇,手心向上问人要钱,一辈子出门被人瞧不起,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晕厥过去。

章凝身形晃动,忍不住扶着桌面,慢慢坐下,眼眶渐渐湿润。

这些年,她只知道姐姐的变化,看上去都是向好,光鲜亮丽,挥金如土。小时候她们经常共浴,长大后却再未曾看过她华服下的身体,更不了解她背后的辛酸。

不是只* 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才努力奋战,普通人同样在拼命穿越自己生命的硝烟。

“所以,那些人找到你的时候,你答应帮忙,是想赚一笔钱好离婚?”陈涵若有所思地问,“可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婚。”

章玫缓缓抬起头来。她仍在抽咽,却渐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阴森残忍的冷笑。

“我没有要钱。我又不缺钱,”她轻笑,“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两人隔着玻璃对望,章凝毛骨悚然,熟悉的不安与失去感卷土重来。

经过那几年惨烈的实验和特训,章凝早已脱胎换骨,与从前判若两人。章玫熟知的那个妹妹,或许的确已经死在当年的黄浦江里。

可对她本人来说,其实也早在多年前就已失去这个姐姐。

是张开双手拦在她身前,横眉怒斥霸凌者的姐姐;是初次来潮慌乱无措时,耐心讲解注意事项、教会她使用卫生巾的姐姐;也是怕她在学校长身体吃不饱,会省出工资偷偷塞给她零花钱的姐姐。

但单一的评价体系令人窒息。小时候唯成绩论,长大后唯钱论。

在旁人的口舌和父母的差别待遇中,她们被迫无形内卷。嫉妒、自卑与迁怒交织,逐渐分离血缘与骨肉亲情,长成硕大丑陋的肉瘤,发烂发臭。

章凝遍布刀茧的手紧握成拳,又渐渐松开。

眸中噙满的泪终是没有落下。她沉默良久,只是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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