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紫薇(2 / 2)
讨论结束时已月明星稀,凉风飒飒。
宋撄宁亲自送太傅谢华筝离开,路上照例询问了几句,得知老师一切安好身子康健,才百般不舍地目送她坐上马车。
粼粼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宫道里回荡着。
“太傅与朕......”宋撄宁的声音很轻,仿佛叹息,“竟避嫌至此。”
甚至,连她想倾诉自己的难过、悲伤,像从前一样亲近老师,都不给机会。
东宫里的温馨岁月,从她坐上那高贵的帝王宝座开始,便早已成为回不去的时光了。
“谢太傅出身名流谢氏,又教导圣人多年,此举......到底是为了圣人着想。”符染将披风搭在她肩头,仔细系好。
“陛下。”
崔望熙站在阶前,身姿清隽修长,皎洁的月色洒在他俊美淡漠的脸上,如同蒙了层白纱。
“春夜露重,崔相还不回去吗?”
宋撄宁头上戴了支做工精致的凤钗,钗尾坠着一颗明珠,行动间会微微颤抖。
崔望熙盯着那颗明珠,觉得好似女郎的眼泪,滑过娇嫩的面颊雪肤,晶莹易碎。
刚刚知道云氏谋逆的时候,宋撄宁有没有哭?
她是独自埋头哭完,然后擦干那一滴滴明珠,再摆出平静端方的姿态,宣召众臣下旨诛逆吗?
还是早有预料,安然接受?毕竟为君为帝,本就孤家寡人。
血脉亲情与无上皇权,人们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崔望熙想起初见宋撄宁。
那一年设宴,他随族中长辈进宫,宫闱深深,压得人喘不过气。
延嘉殿外种了大片紫薇花,放眼望去,如蓝紫的薄云,给这沉寂的大明宫添了色彩。
崔望熙捧了一簇紫薇在掌心,只觉轻盈又美丽。
崔氏族中多以青竹、白梅为饰,盼着子弟们耳濡目染,品行高洁,他没见过这样生动的花儿。
直到遥遥等候的内侍恭恭敬敬地唤了声“皇太女殿下”,崔望熙猝然松手,便见一个沉静稚气的小女郎在他身侧走过,后面跟着一大串宫人。
宋撄宁那日,也正是一袭粉紫的衣裙,飘摇的裙角像一簇紫薇花。
轻盈又美丽。
一年后,崔望熙入朝堂,一身绿衣君子如玉,殿前奏对不卑不亢。
他收回思绪,看着月下身着尊贵常服的女帝,眼帘微动。
“活捉许长敬后,陛下要怎么处罚?”
宋撄宁语气坚定:“削首。”
“太轻了。”崔望熙低喝一声,“谋大逆,是要凌迟的。”
她发钗上的明珠颤抖一下,应了崔望熙的提议:“那就按崔相的意思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陛下英明果断,是社稷之福。”他躬了下身,“臣告退。”
崔岐在车驾边,见他过来,立刻将矮凳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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