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白梅(1 / 2)
崔望熙被符染恭恭敬敬送出了大明宫,一路上御林军严阵以待,他瞥了两眼,有些面生,好像是抽调的王寒英麾下的人。
原来宋撄宁留有后手,怪不得那样冷静。
他毕竟人在宫闱,若彼时未能谈妥,惹怒了她,帝王一声令下,或许真的有可能直接将他下狱,打崔氏一个猝不及防。
而霍?此次入京,也未带兵马,宋撄宁得知了节度使潜入京畿后已加强防备,他也很难返回陇右去与霍家军会合。
马车缓缓驶出宫城,在崔府门前停下,朱红的大门映入眼帘。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此处住着几家大姓,静谧安宁,无人敢来打扰。
崔望熙捧着茶盏,心中难得有些踟蹰。
二十余年运筹帷幄,云淡风轻,以天下山河作棋局,肆意从容,今日被喜爱的女郎杀了一招。
攻他的心,谋他的人。
他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杯沿。
那个位置,正是宋撄宁端给他时,所捏住的地方,似有余温尚在。
或许,从送出那幅画开始,他就已落于下风。
他该怎么做。
是放弃从前种种准备,自此安心做她的座下臣属,献上一切,与万人之上的皇权失之交臂,还是君臣就此决裂,兵戈相见,那么此路只余生死。
他要江山......吗?
答案是当然。
但他要江山的初衷,其实并非出于想要权倾天下永世留名,而是期盼生民和乐,社稷安宁。
彼时上皇已有退位的想法,无心政事,东宫皇太女天真纯稚,如一张干净无瑕的白绢,不谙世事,有时还会偷偷溜出宫玩。
这样的小女郎,该怎么去对付雄踞一方的节度使,让自己帝位永固呢?
而后野心如燎原之火,寸寸燃烧,他朝着权力之巅,一步一步靠近。
他不觉得高处寂寞不胜寒冷,紫袍加身蹀躞玉带,令他倍感遂意。
宋撄宁说,给他一个机会,是出自惜才而不舍,出自对战火纷争的反感,出自对帝位、对万民的考量。
有没有一点,因为崔望熙......这个名字呢?
“大人,不进去吗?”
风乍起,衣摆翻飞,崔岐饱含担忧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崔望熙捧着空荡荡的茶盏,不疾不徐地踏上台阶,入府。
书房。
“陛下要见我?”霍?焦虑不安地在案前踱步,一转头,却见崔望熙正拿着一枚小勺子,从木匣里舀出几朵干枯的白梅,另一边,是上好的清茶。
“你怎么还有心思捣鼓这些!”他拨弄着刀柄,语速飞快,“陛下知道我在京畿了,这该如何是好?”
节度使私自入京乃是重罪,若是三司追究到底,甚至可能被视作谋逆。
沙场之上无惧生死,可不代表霍?这样的关头不会慌张。
“如此慌乱,还敢与我合谋?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撄宁已经传令陇右行省,宣节度使入京,你,不要担心了。”
“传令陇右宣我入京......撄宁?”霍?连忙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瞪着崔望熙。
“崔四!你喊陛下什么呢?”
“撄宁。”崔望熙从风炉上拎起小银?,打着圈儿冲刷着白梅花干,水气弥漫,苦香氤氲。
“你......不许喊。”
“我当然不喊了!为什么要直呼陛下名讳?”霍?盯着那人斯文缓慢的动作,暗自腹诽这些世族子弟,要紧关头还讲究什么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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