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七窍玲珑(1 / 2)
在天地四面八方皆被晦暗潮湿的幕布笼罩的时候,连影子都被磨得没有边的魏郁春,眼神是那么明亮,有云开见月之意。
她话音稳重:“我只是觉得很矛盾。如果陆子礼他真心要诓骗我们的钱财,方才在屋内,他又为何因我的话感触颇多,将那些药材都要抓来,最后要走的也仅仅是十文钱。”
“他本就是个疯子,说不定只是装装样子。”
关?彦嗅出一丝魏郁春要帮陆子礼说话的气味,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写的不乐意。也不管她说得对不对,脑子动都不屑于动一下,抛出去就是这句愤懑之言。
魏郁春本就头疼,碰上个这么会使性子的搭档,简直更要命。
她那云开雾散的明眸,霎时间又暗了几分回去,当即打断他:“我不知你先前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养出了你这般骄纵的性子。但现在,你只是个受制于人的病秧子,能不能好好降下你那高架子,认真解决问题?”
“至少别添乱。”
见关?彦又要拨舌,她这么惜字如金的性子大方地多说了一句:“我承认你方才点拨我的那番话很有用,但那些并不适用于一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弱者。”
关?彦语塞,但细想自己的确纵得厉害,先前是有人畏他,如今任一只野巷子里的阿猫阿狗也敢挑衅他。今昔不同往日了,他的确需要变通一二。
奇怪了,他干嘛要这么听她的话?他大惊。真是莫名其妙。
此时,魏郁春冷静的话音又起:“如果他装疯卖傻,诓骗钱财。早在最开始,他就不可能只拿了我们十文钱。可如果他并非真心要与我们作对,关门之后,他本应该把抵在他那边的药材都给我们,哪里来的闲心专门写了一只匾子给我们看?”
关?彦思索一二,将欲要说什么,哪知是和魏郁春一同说出的:“除非,这只木匾不只是给我们看的。”
魏郁春深呼吸一口气,回忆不久前和陆子礼打交时的细节:“还记得之前陆子礼和你说的话吗?他说‘公子该庆幸今日刚巧碰到了我愿意启门见人’。”
“近一个月来,湿病遍行,作为陆神医的他,名声在外,穷人不提,富人惜命,第一时间来找的就是他。可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我瞥过他收拾药草的木屉,里面药草丰沛,好似一直无人动用。说明,我们或许是近来第一个登门拜访他的人。”
“他作风怪诞,先前无人异议他,也本是因为镇上人人皆知神医一段悲伤往事,不管是富是穷都无人敢叨扰他。我们这是犯戒而不自知。陆子礼恐怕也不知道,或者无暇顾及外人对他下的这种定论,在没破规矩的情况下,依旧接了我们的客。然后因为这场继续下的雨,陆子礼突然发怒,将我们赶出来。”
“他这张木匾摆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了往年这段时间无人打搅他的真正原因。今年像我们这样既穷,又远在外乡不知风声的意外寻过来,他就意识到最好还是得告知外界自己的戒数。”
“总之举个例子就能明白了。如果一个患病者贫穷,听说了陆神医近来郁闷,还听说请他看病的人都是花的大钱。穷人不知这人是穷是富,久而久之,便觉得神医心情不好就坐地起价,穷人本就心里没底,寻常小病,比起找厉害的神医,随便寻个卖药铺子解决更方便。如果是大病,走到哪里都是大价钱,穷人就更不会去找会坐地起价的神医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人心惯常的念头一多,无厘头或者下意识的念头也成了要处处规避的风险。时间一长,这些也就成了定论。”
“不过,陆子礼是见着了我们才意识到这些问题的。”
她有七窍玲珑之心,竟对那些极小的细节也能明察秋毫,便是朝廷大理寺之流都难以人人具备她这般巧心。随着心中线索越发明晰,她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连绵细雨将她的脸冲洗得光亮,好似泛着透亮的光,如刚出窑的玉瓷。下雨时难避闷热,她玉瓷般的面旁渐渐晕出一抹微红。
古溪村地痞流氓对她屡屡冒犯,皆因她这一张令人垂涎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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