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湖边风月二(1 / 2)
“我还以为就你这身子骨,定然活不过今晚。”他随口打趣,仿佛只坐观她的生死造化,并无多余感情。
可宋知斐自然知道,她现下还能有命睁眼,皆是靠了他的出手相救。
她打量了眼身体和四周,发现自己正倚于一棵老树旁,湿透的外袍早已被褪下晾在了枯枝搭就的长架上,面前有一簇哔啵作响的火堆,涌跃着温暖和希望,烘烤着她虚冷的身子和单薄的外衫。
而少年就借着这簇火堆,闲定自若地烤着今夜口粮,一旁的乌鬃骓则半阖着眼,浅眠而立,时刻护卫在主人身侧。
她是见过这匹乌鬃骓的。
外祖尚在世之时,曾与郦王共于战场厮杀,秉着一见如故的交情,她自幼便常被外祖带去王府闲坐。
她四岁能吟诗作词,五岁已通读史书,外祖常以此为傲。
可梁肃自幼便不喜温书,十日里有九日须被老王爷追着训责,也免不了拿来与她作比。
故而每回见了她去,他总要处处同她作对,甚至不服扬言:“会背书算什么,有本事来同我策马比武啊?”
温养于书香门第的女儿家自幼体弱,哪里会骑马?众人乐得看稚童拌嘴,宋知斐也自然不曾放在心上,只道梁肃大抵是个脾性较差、不好相与之人。
可梁聿却怕她来府上不开心,还特意去寻了玩件来逗她。
“阿肃也就是嘴上逞能罢了,你不知道,先前他驯不好父王送他的那匹乌鬃骓时,还一个人生闷气,偷偷恼了大半月呢!走,我带你看看去。”
温煦明朗的笑声流淌于岁月长河中,却不曾被时间冲淡失色。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日天晴云澄,沉稳可靠的兄长哄她天资聪颖,上马试试又何妨?于是教她驭马之术,托着她踩蹬跨鞍,为她牵着缰绳走在野上,悠悠散心。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而笑谈:“你和阿肃还真像,两个都是闷葫芦,也不爱讲话。可我听老人们说,女儿家还是笑一笑的好,多笑一笑会有福气的。”
可数月后,她却不曾等来福气,只等来了他领兵出征的消息……
一过经年,没想到当初那只比她高一头的乌鬃骓,竟已被照养得如此雄浑刚健。
亦如梁肃,也早已褪去青稚,相貌气度皆不减他父兄当年的模样了。
宋知斐自是知晓他夹针带刺的秉性,也不觉为怪,只强撑起了一抹温谦的笑:“多谢……”
许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她的声音早已粗哑迟滞,宛若生了锈一般。
晚间乍一听来,倒不像是要谢恩,反像是要来索命。
梁肃心下发笑,并未多在乎。见这人通达知礼,坏了嗓子还要言谢,也属实难为,索性便积了口德,不再与之搭话了。
宋知斐渐起高热,昏晕不适,许是久坐未动,四肢已僵劲没了知觉,她挣扎着换了姿势,可才稍动,便牵得左腿传来了刺骨的锥痛,直疼得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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