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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的血?快, 快扶起来, 找个大夫!”

费盛蹲身查看,说:“这腿不成了,早叫人打断了。”

这人不肯抬头,撑了片刻身,哑声说:“……猫是我的。”

费盛讪讪,把那猫拎起放到他跟前, 犹自解释道:“我以为是野猫,这驴也是你的?你不是丹城人吧?”

这人没答话,他朝着地面咳嗽起来,掩唇时费盛瞟见他掌心里还攥着方帕子。这帕子很讲究,虽然脏了,质地用料却不是普通俗物。这手指很修长,上边没有茧子,不是干粗活的手。

费盛在刹那间改变了态度,他说:“我扶你起来,你这腿走不了路,病得又这么重,尽快让大夫看看才是正事。”

这人骤然捏紧了拳头,咳声加剧。他掩唇的帕子里沾了血,分明狼狈至极,却意外地很知礼数。他垂着眼,说:“不敢劳烦,多谢。”

余小再看他腰间挂着招文袋,便知道是个读书人,不禁更加关切,回头对沈泽川说:“同知,我看他不是恶人,不如——”

“同知,”这人语调忽变,“沈同知,沈泽川?”

周遭的锦衣卫霎时扶刀,沈泽川抬手示意不忙,问道:“你与我是旧相识?”

这人心潮迭起,想要说什么,却呛出了血。他喉间滚动,咳声剧烈,苍白的手指弯曲,颤抖地点在地上,用力扒出痕迹,一遍遍喃喃着:“沈泽川,是你啊!”

乔天涯对这声音似曾相识,他转过身。

沈泽川缓慢地蹲下了身,直视着这个人。这人挪开掩唇的帕子,用手臂撑着地面,一双眼像是被点燃了,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癫狂。他抬起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痛哭、会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却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这笑犹如春水波澜,昙花一现,紧跟着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无尽烈火中,连同傲骨风流一并焚干净,把神仙变成了一把脏灰。

乔天涯认出他是谁了。

曾经春光里的柳下弹琴、知音相和尽数蒙上了烟雨,那青衫磊落的独绝公子也被人打断了双腿。海良宜与姚氏珍藏了半辈子的璞玉,就这样轻易地沾了泥。

乔松月忽然备感茫然,他直觉不该继续盯着姚温玉,可他再一次看见了自己。他们都曾住在广寒宫,乔松月下来了,俊俏负扇的公子哥变成了握刀落拓的乔天涯,他以为相逢只是一瞬,却没有料到半年以后,再见面是同病相怜。

怜这个字真叫人痛不欲生。

乔天涯仓促地别开目光,不肯再看。

* * *

天色已晚,屋内灯火不亮。药童捧着方子出来,费盛接过,转手交给下属去抓药。他们几个都立在廊子里,丁桃抱着那猫,乖得出奇。

费盛勉强地笑了笑,对乔天涯说:“不想是他,这……”

这怎么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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