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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名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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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就来了淮龙市?”阮云琛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男孩摇了摇头。

“我去了好几个地方......可是那里的人都把我赶走,我没有钱,做不了活,吃不饱饭......后来、后来才来的淮龙。”

“……嗯。”阮云琛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在给这句话做一个落点。

阮云琛的目光落在男孩攥紧筷子的手指上,那些细小的红痕、裂口,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都让她心头堵得更厉害了些。

她沉默了一瞬,目光重新落回桌上,半晌,才低声开口:“这种名字……不算是个名。”

男孩抬头看她,眼神有些愣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阮云琛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硬,嗓音却淡淡的:“二狗、大狗,听着就跟牲口似的。”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手里的筷子微微攥紧。

阮云琛垂着眼,盯着桌面上的馒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沿的纹路,片刻后,她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起个新名字吧。”

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语调却是平稳的,带着她惯有的冷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男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茫然,还有些惊讶,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

阮云琛没再看他,目光垂下,轻轻地补了一句:“人总得有个能叫出口的名字,才算个活人。”

这句话说得平静,可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男孩的指尖却轻轻颤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敲在碗沿上,发出轻微的“哒”一声。

他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手指扣在筷子上,动作有些局促,嗓音低低地传过来:“……我不知道该叫什么。”

阮云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眼神落在男孩的额前那一小撮垂下来的碎发上,心底的那点堵塞感又浮了上来。

“没人给你起过名字?”她问,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只是顺手捡起了一个话题。

男孩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像是在掩饰什么。

阮云琛没有立刻说话。

她的目光垂了下来,落在桌面上那半块馒头上。她抬起手,捏起了馒头的一角,轻轻掰了一下,食物的热度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冷硬的质感。

阮云琛盯着那一小块馒头看了几秒,忽然轻嗤了一声:“起个新名字,很难吗?”

男孩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迟疑,仿佛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在犹豫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弦外之音。

“比如……”阮云琛声音很淡,目光微微偏开,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的日子,或者看到的东西,随便找个顺眼的。”

男孩看着她,眼神里透出几分茫然和小心翼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阮云琛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嗓音依旧平静:“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地方的?”

“秋天。”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慢,仿佛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个答案有什么意义。他抬起头看她,眼底透着些许不安,“……那时候天很冷。”

阮云琛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消化这个答案,手指依旧敲着桌面,发出的轻微“嗒嗒”声在安静的屋子里被放大。

“秋天。”她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出神,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那年她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时候,天也很冷。

阮云琛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馒头上,心神却飘得很远。她记得那天她攥着那几个皱巴巴的硬币,站在街头,风从破旧的单薄衣服里灌进去,像是一把把细碎的刀子,割得骨头生疼。

她拉着淼淼走出福利院的铁门时,身后那个冰冷的地方渐渐被拉远,门口那块写满字的牌匾在她的视线里变成模糊的一团,只有“福利”两个字还在飘来荡去,像是讽刺。

讽刺着那里从未给过她半点福利,反而像一座阴冷的牢笼,把她的童年关在了墙后,将骨头缝里的每一丝挣扎都碾成了泥。

那里所谓的“福利”,是院长办公室桌上分批审批下来的政府补助,变成她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冬天里,那锅早早见底的稀饭;是厨房里发霉的馒头和被老鼠啃过的面包,扔在地上,谁抢得快就是谁的;是老师们脸上虚伪的笑容,背地里捏住她们的胳膊,用指甲狠狠掐下的青紫。

她记得自己十岁那年发高烧,头晕目眩地躺在床上,淼淼把她的额头擦了又擦,却不敢出声叫人,因为她知道,换来的只会是一句“装什么病”,还有被扔到走廊里吹一晚冷风的惩罚。

“福利”这个词,落在别人嘴里,意味着关爱与救赎,可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她记得自己离开福利院的那天,攥着淼淼的手指紧了紧,年幼的妹妹还不懂她的心思,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小声问:“姐姐,那里面的人会不会来找我们?”

阮云琛低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抬起脚步,冷冷地吐出一句:“不会。”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金黄的树叶被碾进泥水里,黏在她的鞋底下,发出一点脆弱的声响。

她和淼淼走了很久,饿得前胸贴后背,靠在一座桥下发呆的时候,有个女流浪汉走过来,嘴里叼着半截烟??她跟那假扮领养人把她们带出去的流浪汉一样,糟蹋,糟糕,令人作呕。

女流浪汉骂骂咧咧地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那时候也是秋天。

风很冷,天很高,阳光照下来,却什么都没能暖热。

阮云琛回过神来,目光扫过对面的男孩。男孩的肩膀微微塌着,身形被灯光勾出一圈浅淡的影子,桌上的馒头只剩下了一半,边缘被捏出了些许褶皱。

她忽然觉得,这两个“秋天”好像在哪里悄无声息地重叠了。

“秋天。”她又说了一遍,声音低哑,尾音淡得像风吹过河面时留下的一丝涟漪。

男孩没有抬头,只是捏着筷子的手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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