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垃圾山-神迹(1 / 2)
被称为“小白狗”的,是一名白化病小孩。垃圾山里的拾荒者们长时间在室外暴晒,大多皮肤黝黑,他的疾病使他在群体中格格不入。
当然,那名大砍刀头领把修女请进寨子并不是为了看他的白化病。这在他们眼中不是病,只是生来倒霉显得特殊,天生就是给人欺负的。
外来人员按理不许进寨子,尤其是外来的男人。
但赫拉很善良,担心尼奥被单独留下会遭遇危险,比如被宰了拿去卖之类的,就坚持要带他一起。并使用神力将圣心家的灯光亮了起来(运用了一些自吸附发光粉)。讨价还价许久,人家才勉强同意他一同进入村寨。
这里的棚屋和沿大路眺望到的其他棚屋没有多大区别,房顶上、房屋周边同样放满了容器,屋檐吊着剖开的塑料瓶或桶,用以在下雨时收集雨水。
赫拉终于看见这个社区的女人在哪里。
人群吵闹地走过,棚屋里躺着的男人和抱小孩的女人都向外看,有的男人跑出来看热闹,小孩子们也跑出来,但女人在屋子里,最多从门口或窗口向外张望。一路走来都是如此。
她在中枢读过一些原生界风俗杂志,也看过旅行纪录片,知道在六国的很多地方,女性并不算人,只是被当作财产对待。尤其是底层阶级。作为财产,则有被抢夺的风险,因此要将她们锁在抽屉里。
想来这里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男人们走得很快,她来不及多看。
但她瞥见那些女性的眼睛也是亮亮的,带着好奇和笑意,似乎看不到自己的囚徒之困,对有遮风避雨之处很满意。
人的生活能够顺符自己的认知,就是最好的状态,她向来很同意这样的观点。所以她们应该算生活得不错。
想起辛尔敏总说因理学家和古运法术师的傲慢,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说他们总将自己超脱出人群的视角,但从未以为意。在这里却有些动摇。
生病的孩子家在寨子最里头,普通的一间棚屋。棚屋面积都很小,四五平方米算大户了。棚屋没有门,门口挂着纱网和布帘,试图隔绝垃圾山无处不在的蚊蝇。
“嫂子,我们进来看看小白狗。”那叼牙签的副头领喊了一声。也没等回答,就自顾自撩开帘子,请修女进屋。
赫拉进门,看见正对着门口是一张十分格格不入的大床,几乎将整个棚屋都占满了。床架垫着不合尺寸的厚床垫,屋子里三人都在这张床垫上。
白化病小男孩正在昏睡,他的双腿自膝关节往下消失了。伤口暴露着破裂的骨骼,腐坏的皮肉已经长了蛆虫。
还有一个年龄更小的孩子正靠墙自己玩玩具。
一个女人坐在外侧,目光呆滞地给两个孩子打扇子。见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大砍刀头领和牙签副头领跟进屋子,其他人都留在外头。
尼奥当然不被准许进屋。
没过多久,有个焦急的男人挤开人群想要进来,大砍刀头领看了一眼,没让人拦他。
这是个独眼的男人,右边眼眶空空荡荡,像个黑洞。
“就是这孩子。”牙签向赫拉介绍,“好几天前了,孩子在新山那边拾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掉到了老独眼的挖斗底下。老独眼开挖机的嘛。”他向独眼男人扬了扬下吧,“这老东西不知怎么也没注意,结果孩子被挖断了腿。”
“老东西喝大了嘛,我们都晓得。”
“就说喝了酒就不应该开机器,还喝那么多??”
“没几个人会开那个东西,工头才不管。”
屋外人群七嘴八舌地说道。那独眼男人瑟缩地站在门口,满面愧疚。
“好了好了,事情都发生了。”大砍刀头领喝止人群的吵闹,“老东西把他这辈子攒的钱都拿出来了,还想怎么样?这不是神明送来了会治病的修女嬷嬷吗?这娃娃肯定有得救。”
尼奥被挤到人群最外围,他看不见屋里正发生什么,不确定赫拉是否有办法维持住局面,心急如焚,但毫无用处。
有几个小孩好奇地盯着他看。
孩子们大多骨瘦如柴,但肚子都鼓鼓的。有的穿上衣、有的穿裤子,就是没有上下都穿的。衣服也不合身,大的大,小的小。裤子用绳子拴着,还是往下掉。
“修女嬷嬷,你看看这孩子还有救没得?我说了,不管有救没救,我把白狗老婆娶下来嘛。这孩子能不能活我都会管。”独眼男子恳切地向赫拉说道。
门外传来一声嫉恨的怒骂:“你打得一手好算盘哦,老东西,该不会是为了讨老婆故意的?寨子里就你个老光棍没老婆。”
“你少几把胡说八道,老子会做这种生儿子没□□的缺德事?反正老白狗都跑掉了,谁不知道这娘仨都靠这小孩养,他现在出了事,我要负责任的嘛。”
牙签副头领向赫拉解释:“这孩子的爸爸是个赌鬼,去年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从灯芯河游了出去。前阵子有人说在塞拉维看见他,被人砍死了。”
孩子妈妈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在赫拉拿出药箱给孩子清理伤口时,眼神亮了起来,无助地说:“他发烧得厉害,快死了。”
她说话很正常。那样麻木于外界的环境变化,起先让赫拉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失能者。
这女人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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