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故人(1 / 2)
“哥?”昭然盯着地上那几只小黑蚁,疑惑地问,“这是……他们?”
门上吵吵嚷嚷看热闹的人群也停了声响,有些惊恐地看着院内的卷轴,眼白露出大半,生怕自己就是下个被逮进去的人。
太阳从云层后出来,昭然递给盛叔放一把油纸伞,还贴心地帮他撑开,并不动声色将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太麻烦,收进去让他们累会儿出来就好说话了。”闻启将手中的卷柄也随意丢在地上,果然那几个小黑人因为惊恐万分,一直在跋山涉水地寻找出路。
照这活动量,等待会儿放出来,起码能瘦下去几斤。
“东西拿到了?”闻启接过账簿,随手在门外指了个人,“交给他吧,他们会知道怎么对付当官的。”
昭然嗯了一声,眼神在卷轴上流连了会儿,走到门口,随意塞给了个人。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赋予他为民除害的神圣使命。
这种一违反就会触犯众怒的事,堂而皇之交给他,只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若他成功了会获得一两句随口称赞,失败了只会被群起而攻之。
他只能硬着头皮完成。
昭然毫不愧疚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希望。”
说罢她转身,继续道:“你们这么多人,被压榨这么些年,一点法子都想不出吗?这县丞如此得寸进尺,归根究底还是你们自己惯出来的。”
“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那人攥紧手里的账簿,上头一笔笔全是他们用血肉换来的要命钱,“世家当道,富不如贵,那盛家小公子的爹不也用钱砸出来个官当当嘛。”
确实,此时世风就是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百姓心中本就不平衡。
再有盛家这样的暴发户先例一出,所有人都认为出生和运气才是决定贫富的命脉,努力根本微不足道。
越是这样想,无意间便将经商富人和血脉传承贵族之间的鸿沟越挖越大。
县丞虽算不上贵族,但比这些平头百姓,在贵族面前露脸的机会要多的是。若是他在哪个权贵耳边煽风点火的,没谁惹得起。
“这里天高皇帝远,地头蛇翻身做霸王。我们一没钱,二没权,有什么资本和他去争抢。公道又去哪里找?”
坐在躺椅上的盛叔放莫名中枪,蔫蔫儿的,有些怅然。
这话虽然露骨,但说得没错。
他们家如果不是死命和贵族扯上些关系,这种一夜间暴富的情况,没两年就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差错全军覆没。或者根本不需要借口,就被不由分说连根拔起。
所以闻启这个小叔,他喊得也挺顺口的。
这些年他四处游走,见过很多,也更淡然,所以他无法反驳也不愿反驳。但在遇见昭然之后,在无数次失望地埋头后,还看见一个人倔强地仰望繁星。
他望向昭然,想听听她的看法。
“可所谓的希望,不是摆好桌椅等着你们来吃茶的。”闻启头也没抬,蹲下身往那画卷上吹了口气,画里顿时狂风大作,几个人倒霉催地爬山爬到一半又被卷了下去。
他继续道:“付出努力,比完全放弃强一点点,这才叫希望。就像画里的人希望就很大,被我吹下山,爬起来又上山,我再吹吹。”
说着他又欠揍地俯身去吹。
他的想法和昭然不无不同。别去怪罪什么身不由己,这种狗官不也是他们的懦弱惯出来的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没这样想过。只要灾祸没降临到自家头上,忍一时就风平浪静了。
“快去送信吧。”昭然打断他,“等你跑远了,我们再把他们放出来。”
闻启笑着慢悠悠盘腿坐在地上,对盛叔放道:“身上还有多少钱?给他们点。我刚看了眼账簿,确实被坑得有点惨。这点钱对我小侄子来说不算什么吧?”
“接着。”还没等盛叔放犹豫好,他随手解开身上还能卖得出价钱的配饰还有一包钱袋,朝门口带头那人扔过去,“换成钱给大家匀一匀,这几年荒年都不好过。”
嘿,在炫富上没谁能出风头盖得过他盛家。盛大公子不能被比下去,大笔一挥,信誓旦旦直接预定将村镇里的房屋都给翻修一遍,每家每户一头黄牛三只鸡。
昭然看着这两个败家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盛叔放,你伞往旁边挪点。”她注意到大胆和虞靖两人挤在狭窄的阴影里,且脸色非常不愉快。
一个是不想挤,一个是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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